“我这是为咱们家好！”

他偏执地押上了父母的养老钱、亲友的借款和房产抵押，凑齐320万全部投入股市，最终逼得妻子心碎离去。

3年后，女儿突患白血病，急需这笔钱救命。

他坚信自己早已是千万富翁，这笔钱能拯救一切。

可当他看到账户上的数字时，整个人都傻眼了，跪倒在地：“这怎么可能！”

01

李伟和张岚曾是小区里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。

李伟人老实，话不多，但对张岚是实打实的好，眼神里总是带着暖意。

张岚性子温柔，看丈夫的目光里，也总是盛满了崇拜和安心。

女儿萌萌的出生，更是给这个本就温馨的家，又添了数不清的欢声笑语。

李伟下了班，不再跟同事们出去喝酒撸串，而是第一时间跑回家，趴在婴儿床边一看就是半个钟头。

张岚就坐在一旁，温一壶茶，笑着看丈夫那副傻样子，觉得这样的日子，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舒坦。

可这份安稳，从李伟在单位遇到晋升瓶颈后，开始悄悄变了味。

他干了快十年，脏活累活抢着干，身边比他资历浅的，一个个都提了干，只有他，还在原来的岗位上不上不下。

起初，李伟也想得开，但人到中年，那种无形的压力，像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缠了过来。

同学聚会上，当年成绩没他好的，如今开着豪车，谈着几百万的生意，拍着他的肩膀说他“安于平淡”。

亲戚见面，话里话外都在问，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，萌萌的兴趣班报了哪个，言语间满是比较。

李伟嘴上不说，心里却像被一块大石头堵得慌。

家里的那份温暖，在他看来甚至都有了一丝讽刺的味道，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。

他回家的时间开始越来越晚，身上的烟味也越来越重。

他不再趴在萌萌的床边一看就是半小时，有时候回家，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，就默默地走到阳台上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
阳台那扇玻璃门，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，门内是妻女的温馨，门外是他一个人的落寞。

张岚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，他总说没事，可那紧锁的眉头和时不时的叹气声，却骗不了人。

家里的气氛，一天比一天压抑和沉默。

一次和朋友喝酒，李伟偶然听到有人说起茅台股票，涨势惊人，短期内就能赚大钱。

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

那个叫赵勇的朋友，满面红光地在手机上划开一个红红绿绿的界面。

“看见没？茅台！就这玩意儿，我半年前投了二十万，现在，翻了一倍都不止！”

李伟伸长了脖子，看着那个不断向上跳动的红色数字，熄灭已久的心，仿佛被重新点燃了。

他觉得，他找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捷径，能让他绕过所有的瓶颈和挫败，直接通向人生的巅峰。

那天晚上，李伟回到家，破天荒地没有唉声叹气，他对张岚神秘地笑了笑。

“老婆，你就等着瞧吧，咱们的好日子，就要来了。”

02

从那天起，李伟像变了个人，每天下班就钻进书房，把自己关起来研究股票。

屏幕上那些红绿曲线，在他眼中成了通往财富的密码。

张岚以为他在专研业务，心里还挺高兴，觉得丈夫终于又振作起来了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收拾房间时，无意间看到了李伟手机上的股票交易软件，和那笔刺眼的五万元买入记录。

她这才明白，李伟口中的“好机会”，就是这个。

那五万块，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大部分积蓄，是准备给萌萌将来上学用的。

她拿着手机质问李伟，声音都在发抖。

“李伟，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？萌萌要上学，老人要看病，哪一样不需要钱？你怎么敢拿这笔钱去冒这种险？！”

李伟被戳穿了秘密，先是心虚，随即恼羞成怒。

“我这么做是为了谁？还不是为了这个家！”他大声吼道，“我不想再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了！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！赵勇投20万，半年就翻一倍，我们这5万，很快就能变成10万，20万！”

“那是赵勇！不是你！你懂股票吗？你知道这里面水多深吗？”张岚气得浑身发抖，“就算能挣钱，那也可能赔钱啊！万一赔了，我们赔得起吗？！”

“妇人之见！”李伟涨红了脸，觉得自己的抱负被看轻了，“我这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！你不理解我的雄心壮志就算了，还在这里拖后腿！”

“雄心壮志？你的雄心壮志就是把全家人的生活，都压在这些虚无缥缈的数字上吗？那不是奋斗，那是赌博！”

这是他们结婚以来，最激烈的一次争吵。

所有的委屈，不满，和这段时间积压的压抑情绪，在这一刻，全部喷涌而出。

两个人各执一词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
争吵过后，心灰意冷的张岚，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，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。

她流着泪，默默地走进卧室，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
她觉得这个家，已经变得让她害怕。

李伟站在客厅，没有去拦。

他偏执地认为，这是张岚在逼他，他甚至有一种扭曲的想法，等他挣了大钱，用事实狠狠打她的脸，她就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了。

张岚拉着行李箱，走到了门口，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萌萌房间门上贴着的，那张一家三口笑得正甜的全家福，心如刀割。

她没有再看李伟一眼，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
沉重的关门声，像一声闷雷，将这个家，彻底分成了两半。

03

妻子的离开，像一剂催化剂，让李伟彻底陷入了疯狂。

他没有反思，没有愧疚，反而把所有的责任，都推到了张岚的“不理解”和“不支持”上。

他心里憋着一股狠劲，一股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偏执。

“你不相信我？好，那我就做出个样子给你看！”

他觉得，5万块的本金太少，所以才没能激起大的浪花，要想赢，就必须玩大的。

他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回老家，一进门，就“扑通”一声，跪在了父母面前。

他编造了一个单位内部投资的谎言，说得声泪俱下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家庭未来，忍辱负重，奋力一搏的孝子形象。

他甚至不惜用孙女来作为筹码，说张岚就是嫌他没本事才离家出走。

两位一辈子省吃俭用的老人，看着声泪俱下的儿子，心软了。

他们颤抖着手，把那张存有十万块养老钱的存折，交到了李伟的手里。

李伟拿着那张沉甸甸的存折，心里没有一丝愧疚，只有一种病态的兴奋。

但这还不够，远远达不到他想要的“大场面”。

他开始疯狂地给亲戚朋友打电话，用同样的说辞去“说服”他们。

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，去求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，去巴结那些他根本不熟的“朋友”。

为了让自己的骗局更可信，他甚至找到了岳父岳母，谎称这是自己和张岚共同的决定，是为了给家庭一个更好的未来。

最后，他瞒着所有人，偷偷地把现在住的这套，写着他和张岚两个人名字的房子，抵押给了银行，拿到了一笔巨额的贷款。

就这样，东拼西凑，他把所有能动用的钱，全都聚集到了一起。

320万。

当他看着自己银行账户里那一长串的零时，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
他感觉自己，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，手握千军万马，胜券在握。

他没有丝毫犹豫，将这320万，像下赌注一样，全部投入了那只名叫“贵州茅台”的股票里。

做完这一切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他靠在椅子上，幻想着不久之后，自己一夜暴富，衣锦还乡的场景。

他幻想着张岚抱着萌萌，哭着求他原谅。

他幻想着所有看不起他的人，都对他卑躬屈膝，阿谀奉承。

在这种近乎癫狂的幻想中，他彻底迷失了自己。

他不知道，他赌上的，不仅仅是钱，更是他的人生，他的家庭，和他作为一个男人，最基本的责任和良知。

04

3年时间，转瞬即逝。

这3年里，李伟辞掉了单位那份在他看来“毫无前途”的工作，成了一个专职的“股民”，彻底与外界隔绝。

他每天的生活，就是围着那台电脑，围着那根不断跳动的K线。

股票涨了，他就兴奋得像个孩子，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手舞足蹈，然后去最贵的餐厅，吃一顿大餐犒劳自己。

股票跌了，他就烦躁得像一头困兽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，把家里的东西摔得叮当响。

他变得喜怒无常，神经质，活在自己构筑的财富幻象里。

他坚信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，坚信自己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。

他每天都在计算着，那320万，变成了多少，他要等到账户里的钱翻上十倍，再全部取出来，给所有人一个“惊喜”。

然而，命运，却在这个时候，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，残酷的玩笑。

那天，他像往常一样，研究完一天的股市，正准备点一份豪华的外卖。

他的手机，突然响了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他本想直接挂断，但鬼使神差地，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
电话那头，传来一个焦急而又沙哑的女声，是张岚。

“李伟……你……你快来中心医院一趟……萌萌……萌萌出事了……”

李伟的脑子，嗡的一声。

他几乎是冲出家门，连闯了好几个红灯，疯了一样地赶到了医院。

在急诊室的走廊上，他看到了张岚，3年不见，她瘦了好多，憔悴得让他几乎认不出来。

她的眼睛又红又肿，脸上挂满了泪痕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李伟冲过去，声音都在发抖。

张岚看着他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“医生说……萌萌……是急性白血病……”

这几个字，像晴天霹雳，把李伟彻底劈懵了。

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，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，拿着一份报告单，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。

“谁是病人的家属？”

“我是！我是她爸爸！”李伟疯了一样地扑上去。

医生神情凝重地说道：“孩子的情况很危险，需要立刻进行化疗，然后尽快安排骨髓移植手术。你们家属，要做好心理准备，也……要做好资金准备。”

“钱？钱不是问题！”李伟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，他想起了自己的股票账户，想起了那里面天文数字般的财富。
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：“要多少钱？！你们说！不管多少钱，我都有！倾家荡产，我也要救我的女儿！”

医生的眼神里，闪过一丝诧异，但还是冷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。

“前期的化疗和后期的移植手术，再加上各种药物的费用，最保守的估计，也需要八十万左右。”

八十万，对李伟来说，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
他立刻对医生说：“没问题！我现在就去取钱！”

他来不及多解释，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，冲回家里。

他要打开那个账户，他要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，用钱为女儿砸出一条活路！

他冲回家，手忙脚乱地打开那台他看了3年的电脑。

他的手抖得厉害，好几次都输错了密码。

他点开那个熟悉的股票软件，心在狂跳，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。

他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
然后，他猛地睁开眼，移动鼠标，点下了“登录”键。

熟悉的界面弹了出来，他的目光，死死地盯住了右上角，那个显示着总资产的数字。

李伟感觉全身的血液，都在一瞬间，被抽空了。

可当他看到账户上的数字时，整个人都傻眼了，跪倒在地：“这怎么可能！”

05

冰冷的木地板，撞得膝盖生疼，但李伟感觉不到。

他所有的感官，所有的思绪，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电脑屏幕上。

屏幕右上角的资产总额，清清楚楚地显示着：320.18元。

不是三千二百万，不是320万，就是三百二十块。

李伟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他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宇宙，听不到任何声音，也无法呼吸。

那些钱呢？他投进去的320万本金呢？他日思夜想的巨额利润呢？

他像一具行尸走肉，伸出颤抖的手，点开了交易明细。

所有的记录，都停在了3年之前，最后一次操作，就是那笔320万的买入。

之后，再无任何交易。

他点开持仓信息，那只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股票，贵州茅台，依然静静地躺在他的账户里。

只是，股票名称的后面，多了一个小小的，灰色的后缀：（已退市）。

退市？

这两个字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，狠狠地烙在了他的眼球上。

他不懂，他这3年，明明每天都在看盘，每天都在看着那根K线上下跳动，他看的，是什么？

他猛地想起了什么，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网页浏览器，输入了“贵州茅台 股票”几个字。

搜索结果的第一条，就是一个硕大的、官方的股票行情页面。

他点进去，把页面拉到最下面，一排小字，写着官方指定交易软件的下载链接。

他心里升起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，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链接。

下载，安装。

一个新的、界面略有不同的软件，出现在他的桌面上。

他用同样的账号密码，尝试着登录这个新的官方软件。

这一次，屏幕上弹出的，不再是那个熟悉的界面，而是一个冰冷的提示框：“账号或密码错误，请重新输入。”

李伟的心，沉到了无底的深渊。

他瘫在地上，看着自己电脑桌面上那个他用了3年的软件图标，那个图标和他刚刚下载的官方软件，有那么一丝丝几乎无法察 chiffres的区别。

他终于明白了。

从一开始，他就错了。

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网站上，下载了一个假的、彻头彻尾的山寨交易软件。

这3年，他每天对着的，只是一个骗子用程序设定好的、模拟的K线图。

那上面所有的涨跌，所有的数字，都是假的，都是骗子为了安抚他这只被圈养的肥羊，而精心设计的幻象。

他的320万，早在3年前，在他按下买入键的那一瞬间，就已经通过这个虚假的平台，流进了骗子早已准备好的口袋。

而他，这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，还像个白痴一样，对着一堆虚假的数字，做了整整3年的发财大梦。
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，从李伟的喉咙里爆发出来。

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，挥舞着拳头，狠狠地砸向那台电脑。

显示器被砸得粉碎，碎片四处飞溅，划破了他的手，他的脸。

鲜血，顺着他的指缝，流了下来，可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。

身体上的痛，和心里的痛比起来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
那是他父母的养老钱，是他岳父母的血汗钱，是他亲戚朋友的信任，是他曾经温暖的家。

那是他女儿的……救命钱。

所有的一切，都被他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货，亲手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他跪在满地的碎片和狼藉之中，放声痛哭，那哭声里，有悔恨，有绝望，有无尽的自我厌恶。

06

李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。

他失魂落魄，像个游魂，当张岚看到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和空洞的眼神时，吓坏了。

“你的脸怎么了？钱呢？取回来了吗？”

李伟看着张岚焦急的脸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他“扑通”一声，再一次跪了下来，这一次，是跪在张岚面前。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反复地，机械地，重复着这三个字，眼泪和着脸上的血水，一起往下淌。

张岚的心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，她扶着墙，才没有倒下。

“钱……没了？”她的声音，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
李伟没有回答，只是把头，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，一下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
张岚的眼泪，再一次决堤，但她没有哭出声，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，直到尝到了一股咸腥的铁锈味。

她知道，哭，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。

她擦干眼泪，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，对李伟说：“起来。”

李伟没有动。

“我让你起来！”张岚的声音，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尖利，“你现在跪在这里有什么用？你想让萌萌死吗？！”

“萌萌”两个字，像一根针，狠狠地刺进了李伟麻木的神经。

他缓缓地抬起头，看着张岚，那张曾经温柔如水的脸上，此刻布满了坚毅和决绝。

“把房子卖了。”张岚说。

李伟的身体，猛地一震，他沙哑地开口：“房子……抵押了……”

张岚的身体，晃了一下，她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再睁开时，眼神里的那点脆弱，已经消失不见。

“那就报警，然后，去借。”

报警，立案，但警察说得很坦白，这种电信诈骗，资金早已流向境外，追回来的可能性，微乎其微。

李伟和张岚，成了整个城市最新的笑话。

但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，他们开始了疯狂的借钱之路。

他们首先找的，是双方的父母。

当两位老人听完李伟断断续续的哭诉后，李伟的父亲，那个一辈子没骂过儿子的庄稼汉，抄起扁担，狠狠地抽在了李伟的背上。

“你这个畜生！我打死你这个畜生！”老人一边打，一边老泪纵横。

李伟不躲不闪，任由扁担落在自己身上，他觉得，自己该打。

最后，是张岚挡在了李伟的身前：“爸，妈，现在打他没有用，萌萌还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。”

两位老人瘫坐在地上，嚎啕大哭，他们拿出了家里最后的一点积蓄，又跑遍了整个村子，磕头作揖，求遍了所有的亲戚邻居。

然后，是那些曾经被李伟借过钱的亲戚朋友，当他们得知真相时，所有人的反应，都出奇地一致。

“你们把我们当傻子吗？没钱！一分都没有！”

李伟和张岚，吃了无数的闭门羹，听了无数的冷嘲热讽，尊严被一遍遍地踩在脚下。

张岚找了三份工作，白天在餐厅做服务员，晚上给写字楼做保洁，凌晨还要去送外卖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。

李伟也去找工作，可他与社会脱节太久，最后只能去一个建筑工地上，当小工。

每天，他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，搬砖，扛水泥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，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，水泥磨破了他的手掌。

每当他累得快要散架的时候，他就会想起女儿躺在病床上的样子，然后，就又有了力气。

他们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，住在工地旁四面漏风的板房里，吃着最便宜的饭菜。

他们像两只在悬崖边上挣扎的蚂蚁，拼尽全力，只为了给女儿，凑出那一线生机。

07
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萌萌的医疗费，像一个无底洞，吞噬着他们所有努力的成果。

凑来的钱，放进医院的账户里，很快就见了底，医院又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。

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，转机，以一种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，出现了。

医院传来一个好消息，在骨髓库里，找到了和萌萌初步配型成功的骨髓捐献者。

李伟和张岚喜极而泣，他们觉得，老天爷终究还是给他们，留下了一扇窗。

手术的日子，定下来了，可手术的费用，还差一大截。

这时，张岚白天工作的餐厅里，老板娘在知道她的情况后，偷偷地联系了本地的电视台。

一篇名为《为救白血病女儿，坚强母亲一日身兼三职》的报道，出现在了本地新闻的版面上。

报道里，没有提李伟那个荒唐的故事，只是着重讲述了，一个普通的母亲，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，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。

这个故事，感动了无数人，一股爱心的浪潮，向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，涌了过来。

有人在网上发起了募捐，一块，五块，十块，一百块……无数陌生人的善意，通过网络，汇聚成了一笔可观的资金。

还有人，直接找到了医院，把现金塞到张岚的手里。

甚至，李伟所在的那个建筑工地，老板在得知情况后，直接免掉了李伟的伙食费，还发动所有的工友，为萌萌捐款。

那些平日里跟李伟一样，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工人们，纷纷掏出了自己皱巴巴的票子。

李伟拿着那沓凝聚了无数人爱心的钱，手抖得不成样子，他长这么大，第一次明白，什么叫“人间自有真情在”。

手术的费用，终于凑齐了。

萌萌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，李伟和张岚，手拉着手，站在手术室的门外。

他们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在心里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。

几个小时的等待，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当手术室的灯，终于熄灭，当医生走出来，对他们说“手术很成功”的那一刻。

张岚再也支撑不住，一下子瘫软在了李伟的怀里。

李伟紧紧地抱着妻子，泪水，无声地滑落。

他知道，他们的女儿，活下来了。

08

萌萌出院那天，秋高气爽，阳光暖暖地照在人身上。

小姑娘的头发，因为化疗，已经掉光了，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，脸色还有些苍白，但眼睛里，已经重新有了神采。

李伟抱着女儿，感觉像是抱住了全世界，他从来没有觉得，生命是如此地可贵。

家，已经没了，他们住进了街道办帮忙联系的一间小小的廉租房里。

房子不大，但被张岚收拾得干干净净，墙上，重新贴上了萌萌画的全家福。

生活，仿佛又回到了原点，甚至，比原点还要艰难。

他们欠下了巨额的债务，来自亲戚朋友的，来自银行的，来自社会爱心人士的，那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
但李伟和张岚的心里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，因为，最重要的东西，还在。

李伟没有再回工地，他用一个好心人资助的钱，买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，在他们住的小区门口，摆了一个小摊，卖早点。

每天凌晨三点，他就起床，和面，调馅，磨豆浆，风里来，雨里去，从不间断。

他的手，变得更加粗糙，背，也驼了，但他脸上的笑容，却多了起来。

每一个买他早点的邻居，他都会真诚地说一声“谢谢”。

张岚也辞掉了晚上的工作，找了一份在超市当收银员的稳定工作。

她每天下班，都会绕路，去李伟的摊子上，帮他收摊。

两个人推着那辆小小的三轮车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路灯，把他们的影子，拉得很长。

他们很少说话，但彼此的一个眼神，一个动作，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。

曾经的怨恨，隔阂，都在这场劫难中，被彻底冲刷干净了，剩下的，是相濡以沫的扶持，和刻在骨子里的亲情。

萌萌的身体，在一天天地好转，她又可以去上学了，每天放学，她都会跑到李伟的摊子前，甜甜地喊一声“爸爸”。

那样的场景，是李伟觉得，最幸福的时刻。

他们开始慢慢地还钱，每个月，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，剩下的钱，他们都会分成一份一份，还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。

几年后，李伟的早点摊，从一辆三轮车，变成了一间小小的铺面。

张岚也成了超市的主管，他们的生活，依然不富裕，但很安稳，很充实。

他们用自己的双手，一点一点地，把那个曾经破碎的家，重新建立了起来。
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，李伟带着张岚和萌萌，去公园里放风筝。

看着女儿在草地上奔跑的快乐身影，李伟握住了张岚的手。

“老婆，对不起。”这是他这几年里，说过无数次的话。

张岚笑了笑，摇了摇头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
她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其实，我有时候，甚至有点感谢那件事。”

李伟不解地看着她。

“它让我知道，什么才是生命里，最重要的东西。”张岚的目光，追随着远处的风筝，悠悠地说，“不是钱，不是房子，是当一切都失去的时候，还有一双手，愿意紧紧地握住你。”

李伟看着妻子平静而温柔的侧脸，眼眶湿润了，他把她的手，握得更紧了。

风筝，在蓝天上，自由地飞翔，就好像他们的人生，虽然经历过狂风暴雨，但最终，还是挣脱了所有的束缚，飞向了那片属于他们的，宁静而辽阔的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