闺蜜想撮合我和她弟,我却先看到了她哥,天杀的这不是被我甩掉的前任吗
闺蜜想撮合我和她弟,我却先看到了她哥,天杀的这不是被我甩掉的前任吗
我的闺蜜最近像着了魔似的,一心想要撮合我和她弟弟。
有一天,她又在我耳边喋喋不休,眼睛亮晶晶的,手还不停地比划着:“我跟你说啊,我弟那长得叫一个帅,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。脾气还好得不得了,从来不会跟人发火。而且啊,他还有八块腹肌呢,身材棒极了。最厉害的是,他还会做饭,什么山珍海味到他手里,都能变成美味佳肴。你只要见他一面,肯定会喜欢上他的。”
我被她吵得实在没办法,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,只好答应去一趟她家。
当我走进她家门时,屋里布置得温馨又整洁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,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。可我没见到她弟弟,倒是先看见了她哥哥。
闺蜜凑到我身边,小声地跟我“蛐蛐”,眼睛还时不时瞟向她哥哥:“我哥也挺不错的,就是和前任有个孩子。”
接着,她又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同情说:“听说那渣女生完孩子就走了,留下我哥一个人深受情伤,还得独自抚养女儿。”
我当时没把这事当回事,只是点了点头。
相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屋里原本安静祥和,只有我们轻声交谈的声音。忽然,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,一个小娃娃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跑了过来。
她眼睛大大的,脸蛋红扑扑的,小手一把拉住我的衣服,奶声奶气地喊我:“妈妈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就看见身后跟着闺蜜口中的那位哥哥。
当我抬头看清他的脸时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竟然是三年前被我甩了的前任。
我和顾妍是一起打工的搭子。
我们两个人都穷得叮当响,吃的是拼好饭,每次打开饭盒,里面的菜都是普普通通的,没什么油水。住的是合租房,房间小小的,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单的衣柜。穿的衣服都是从拼夕夕买来的,虽然便宜,但款式还算过得去。
为了多挣点绩效,我们天天加班到半夜。办公室里灯火通明,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。
本来日子也就这样将就着过,可有一天,顾妍突然一脸神秘地找到我。
她眼睛睁得大大的,嘴角上扬,兴奋地说:“我发财了。”
我以为她被辞退了,心里“噌”地一下火就上来了,挽起袖子就要去找老板据理力争:“凭什么辞退你,咱们去找老板说清楚。”
顾妍赶紧拉住我,笑着解释说:“不是被辞退啦,我是豪门流落在外的真千金,我的亲生爸妈终于找到我了。”
我当时瞪大了眼睛,一脸惊讶地看着她:“真的假的?”
顾妍用力点了点头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:“当然是真的,一夜之间,我的小金库从四位数膨胀到七位数啦。”
她是个特别仗义的人。
在她富贵之后,并没有忘记我这个好朋友。
每天,她都会兴高采烈地拉着我,去各种高档餐厅吃香的喝辣的。
有一天,我们坐在装修精致的餐厅里,面前摆满了美味佳肴。
我一边大快朵颐,一边满足地对她说:「柚柚,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。」
她也吃得满脸幸福,附和道:「是啊,果然不是自己挣的钱,花出去一点也不心疼。」
接着,她眼睛一亮,突然提议:「要不然你也别打工了,我帮你找个豪门对象吧。」
她一向就是这样,想法总是天马行空,想一出是一出。
所以,我根本没把她这话当回事,只是笑着摇了摇头。
可谁能想到呢,三天后,她一脸正色地找到我。
她拉着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表情认真地说:「我帮你筛选了一遍,觉得我弟弟非常合适。」
她生怕我拒绝,一本正经地开始和我分析起来。
她伸出一根手指,说道:「首先,他长得帅,那五官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,个子又高,往那儿一站,气场十足,而且脾气还好,完全符合择偶的基础条件。」
接着,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,继续说:「其次,他很有钱,名下产业众多。而且他还坚持健身,身材那叫一个好,关键是他还会做饭,能满足加分项。」
她顿了顿,加重语气说:「更重要的是,他是我弟。要是他对你不好,我肯定帮你撑腰,没人敢欺负你。」
说完,她一拍桌子,态度坚决地一锤定音:「所以,这周末,你和我弟弟相个亲。」
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,连忙摆手:「这可使不得啊。」
她不满地看着我,双手叉腰:「有什么使不得的?你是我的闺蜜,又漂亮又善良,配天下任何男人都绰绰有余。」
说着,她就掏出手机,准备打给她弟弟。
我见状,连忙伸手按住她的手,着急地说:「别别别,你先别打。」
她疑惑地看着我,皱着眉头问:「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呀?」
我犹豫了一下,在一番争执下,只得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说:「那个,你先听我说。」
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我,催促道:「你快说,到底怎么回事?」
我低着头,声音有些颤抖:「我之前生过一个孩子,是前任的。」
2
我和裴逾川之间的故事,说起来很烂俗。
那时候我出国留学,在一场热闹的联谊会上,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。
他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,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,我对他一见钟情。
从那以后,我便开始对他穷追不舍。
裴逾川性子冷淡,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。
我花了足足半年时间,想尽各种办法,才慢慢走近他。
向他表白那天,气氛有些紧张。
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,眼神平静。
然后,他将手伸到耳边,摘下一副耳蜗,递到我的面前。
他看着我,声音低沉:「我有先天听力障碍,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?」
见我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,眼神发直,嘴巴微微张开,他脸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。
他轻轻垂眸,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,那笑容里满是落寞与无奈。
随后,他缓缓转身,脚步有些沉重,似乎每一步都拖着千斤的重量,就要离开。
我心里一紧,急忙伸出手,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,大声说道:「确定。」
我心里很清楚,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听力状况如何。
我是真的、真的很喜欢他,那种喜欢就像潮水一般,将我整个人都淹没了。
于是,我微微仰头,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,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:「可以谈个恋爱吗?裴同学。」
他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停住了,缓缓转过头来望向我。
方才还弥漫着阴郁气息的眸子,忽然间亮了起来,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星,带着一丝惊喜与期待,他轻声说:「可以。」
裴逾川在恋爱这件事情上,一开始显得十分生涩。
他不太了解女生的心思,常常会在我生气的时候不知所措,挠着头,脸上满是焦急。
但他学得很快,会认真地去观察我的喜好,去研究女生的逻辑。
从一开始连送我什么礼物都要问朋友,到后来能准确地在情人节送我我最爱的花。
在亲密接触方面,他也从一开始的笨拙,连接吻都小心翼翼,到后来能熟练地将我吻得气喘吁吁、双腿发软。
我像一只慵懒的小猫,赖在他温暖的怀里,脸颊贴着他的胸膛,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。
我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,轻轻放在他的腹部,感受着掌下那结实的腹肌线条。
我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,悄悄咽了口唾沫。
我对裴逾川,生理性喜欢的成分更多。
每次一靠近他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,我就忍不住想要去探索他的一切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裴逾川很克制。
有时候,我们亲密接触时,他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反应,体温也烫得厉害,就像一个小火炉。
但他却始终坚守着底线,眼神里满是挣扎与克制,只是紧紧地抱着我,轻轻拍着我的背。
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圣诞节那天。
3
为了和裴逾川一起过圣诞,我早早地就开始准备。
我精心挑选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,那颜色鲜艳得就像冬日里的一团火焰。
我仔细地化了妆,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整理头发,希望能在他面前展现出最好的样子。
结果,临近约会的时候,国内的师兄来悉尼玩,特意给我发消息说想见我一面。
他说他行程很匆忙,明天就要走了,语气里满是期待。
我有些为难,皱着眉头,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。
最后,我只好给裴逾川发消息,推迟约会时间。
我简单地请师兄吃了顿饭,饭店里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
师兄一边吃一边和我聊着国内的事情,我却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,心里惦记着裴逾川。
可谁知,本该在公寓等我的裴逾川,却出现在了饭店。
他双手抱胸,靠在饭店的门上,身影挺拔而又冷峻。
他垂眸看着我们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,薄唇紧紧地抿着,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等我送走师兄,回到饭店门口,他默默地牵起我的手,那手有些冰凉。
我们往公寓走去,一路上,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,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我心里有些紧张,数次尝试和他搭话:「逾川,今天路上还顺利吗?」
他没有回应我,只是默默地走着,脚步有些快。
我又说:「师兄就是来悉尼玩一下,明天就走了。」
他还是没有说话,气氛有些尴尬。
我以为他今天忘记带耳蜗了,心里有些担心。
终于,我们走到了公寓门口。
他轻轻打开公寓的门,门缓缓地推开,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。
树上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,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在闪烁。
树下的地毯上整齐地摆着平安果和礼盒,平安果红彤彤的,礼盒包装得十分精美。
我还没来得及细看,便被他轻轻抵在墙上,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生气,有委屈,还有一丝爱怜。
裴逾川一只手紧紧擒着我的腰,力度大得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里。
另一只手则轻轻捻着我肩上的吊带,手指时不时地摩挲着那细腻的布料。
他微微低头,幽深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我,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和醋意:
「你今天穿得很好看,是因为要见师兄吗?」
我愣了一下,刚想开口解释,他又接着说道:
「吃饭的时候,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,关系很好吗?」
我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他不是没戴耳蜗,而是吃醋了。
我心里一紧,急忙想和他解释,嘴巴刚张开,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。
他的吻便如狂风骤雨般落了下来,霸道且强势。
他的唇重重地压在我的唇上,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。
我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滚到了圣诞树下的沙发上。
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,映照着我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。
屋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,温度也似乎在不断升高,过于旖旎炙热。
我微微喘息着,心里想着,他应该会像以往每次那样,在关键那步停住,然后去卫生间冲冷水澡。
可这次,他却将我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怕我会突然消失一样。
他一只手抱着我,另一只手伸到一旁,取来提前准备好的礼盒。
那礼盒很小,包装精美,上面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。
他轻轻打开礼盒,里面躺着一枚戒指。
那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他近乎虔诚地拿起戒指,握住我的手,为我戴上。
他的动作很轻柔,眼神中满是深情。
戴好戒指后,他抵着我的额头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。
他的手搭在我裙子的拉链上,声音低沉而又温柔:
「柚柚,我会对你负责,和你结婚。」
他顿了顿,又轻声问道:
「所以,可以吗?」
他的眼梢泛起了一层薄红,密如蒲扇的睫翼下蕴着潮涌般的渴望。
我看着他那深情的模样,心里一阵悸动,没有办法拒绝。
于是,我微微凑上去,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角,轻声说道:
「好。」
那个晚上,仿佛时间都停止了。
我们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中,一直到天明都没能停歇。
到后来,我实在是承受不住了,哭着喊他的名字求饶。
他却故意摘掉耳蜗,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,装模作样地说:
「柚柚,我听不见。」
我的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时碰撞着他的脊骨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当时我以为这只是枚普通戒指,也不知道他说结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。
直到有一天,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他牵手的照片。
照片里,我们十指紧扣,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。
很快,一条突兀的评论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「是海瑞温斯顿的大钻戒!姐妹,你是谈上富二代了吗?」
4
我从没想过裴逾川会出身豪门。
更没想到手里的那枚戒指,居然价值六十多万。
这枚戒指璀璨夺目,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。
我看着它,心里却满是担忧。
太贵了,我承受不起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戒指递到他面前,声音有些颤抖:“逾川,这戒指太贵了,我不能收,还是还给你吧。”
他却只是静静地望着我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: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收回来的道理?”
阳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,那件白色短袖看似普通,却暗藏玄机。
仔细一看,袖口处有一个精致的小logo,这是来自欧洲的小众高奢品牌。
我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价格,这一件短袖,能顶我三个月的生活费呢。
想到我们之间巨大的家境差距,我心里不禁有些自卑,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。
我咬了咬嘴唇,鼓起勇气问他:“逾川,家里会安排你联姻吗?”
裴逾川听到我的话,立刻伸出手,紧紧地握住我的手,眼神坚定而温柔:“柚柚,你放心,我会拒绝的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仿佛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:“我说要和你结婚,从来不是在开玩笑。”
留学那段时间,我们的恋爱简单而纯粹。
校园里的小道上,我们手牵着手,一起漫步;图书馆里,我们并肩而坐,一起学习。
圣诞节那天,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,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。
我们在温馨的公寓里,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。
从那之后,裴逾川便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。
他总是喜欢摘掉耳蜗,拉着我在公寓的各个角落,尽情享受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。
每次亲密接触时,我们都会做好安全措施。
然而,回国前一晚,我们都有些激动,气氛也格外热烈。
中途安全套破了,当时我们都沉浸在激情之中,谁也没有注意到。
三个月后,我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刺眼的红线,心里一阵慌乱。
同一时间,裴逾川也陷入了困境。
家中不断施压,要求他答应联姻。
裴父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,放言:“如果你不肯听话,就别再回这个家!”
其实那次,我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。
我不想因为自己,让他和家人闹得这么僵。
我默默地收拾好行李,准备离开这个城市。
就在这时,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我透过窗户,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。
是裴逾川!
他浑身湿漉漉的,头发贴在脸上,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。
他却毫不在意,只是冲着我笑,那笑容温暖而坚定:“柚柚,我来找你了,以后都不走了。”
大抵人年轻的时候,总是情深意重。
裴逾川宁愿被逐出家门,也要和我在一起。
而我,也被他的这份深情所打动,选择了生下这个孩子。
孕期里,他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。
每次产检的日子,他都会提前记在日历上,然后早早地陪我去医院。
看到我腿肿得厉害,他会轻轻地把我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,用温暖的双手为我按摩。
他还会细心地为我涂上妊娠油,动作轻柔而认真,生怕弄疼了我。
家里的家务,他也主动包揽了下来。
他说:“你现在怀着宝宝,不能太累着自己,这些活都交给我。”
我其实是个缺爱的人,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太多的温暖。
可裴逾川的爱,却像一束光,照亮了我内心深处黑暗的角落。
他的爱,实实在在,拿得出手。
所有人都认为,我们会将爱情演绎到底。
可在女儿满月那天
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
柔和的灯光洒在地上
裴逾川的眼神里满是憧憬
还在幻想着与我的年年岁岁
我却突然开了口,提出分手
他一下子愣住了
茫然地看着我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我:“为什么啊?”
我皱着眉头,手指直直地指着他的耳蜗
把话说得很绝情:
「我还年轻,想找个正常男人结婚
不想和聋子捆绑一生。」
我心里清楚,这是他的痛点
可我还是狠下心说了出来
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
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
眼眶有些泛红,颤声问我:
「那我积极治疗,想办法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
你别抛下我,好吗?」
那天
他低着头,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
极尽卑微地挽留了我很久
而我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
眼神没有一丝波动,始终不为所动
到后来
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我的面前
孩子睡得正香,小脸蛋红扑扑的
他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问我:
「那孩子呢?孩子你也不要了吗?」
「嗯,不要了。」
我别过脸,不敢看孩子的模样
声音平淡地说:
「我带着她不方便,你来养吧。」
裴逾川抱着孩子,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
看了很久很久
半晌,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
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:
「温柚,当初在一起的时候
你明明说过不介意我有听力障碍
既然接受不了,为什么还要骗我?」
「耍我很好玩吗?」
我们分手闹得很难堪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
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
却显得格外冷清
好在最后还是如愿分开了
裴逾川抱着女儿,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到了裴家
我拖着行李箱,去了一座新的城市
新城市的街道很热闹
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
可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
后来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
也没有见过女儿
和顾妍坐在温馨的小客厅里
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
我和她说起这段故事时
故意模糊了人名
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
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
眼神里满是震惊
过了一会儿,并没有追问
只是轻轻地搂住了我:
「柚柚,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
都是有道理的。」
「咱不想以前的糟心事
生过孩子没关系,只要单身就可以追求爱情。」
「不是所有豪门都那么古板
我爸妈就挺开明,你大可放心。」
我轻轻凑到她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小心翼翼地告诉她:「但其实我总是梦见前任……」
她眼睛一亮,连忙拉住我的手,满脸急切地说:「那你更应该和我弟相亲了。你和前任又不可能复合,不如利用我弟走出这段感情。」
她一旦起了这个念头,就像着了魔似的,非要执行不可。
从这天起,她只要一看见我,就开始念叨相亲的事儿。
她拉着我的胳膊,摇晃着说:「求求你,和我弟见一面吧。」
见我没反应,她又接着劝:「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。不喜欢咱就走人,行不?」
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,再加上软磨硬泡,我终究还是屈服了。
我无奈地叹了口气,说道:「那说好了啊,只是见个面而已。」
5
顾妍家的豪宅在沪市。
一开始听说要去沪市,我心里有些抗拒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
因为裴逾川的家也在那里。
但我转念一想,沪市这么大,我和他又没有多深的缘分羁绊,怎么可能会碰面呢?
顾妍亲生父母很有钱,他们家的别墅外有一大片花园。
花园里,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开放,微风拂过,花香扑鼻而来。
一路上,顾妍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,不停地和我介绍她弟。
我百无聊赖地听着,眼神有些飘忽。
突然,我的脚步一顿,目光看向了远处坐在回廊上的男人。
那人背对着我,只浅浅露出一个侧脸。
我看不清他的模样,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。
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,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。
顾妍顺着我的目光看去,笑眯眯地和我介绍:「哦,那是我哥。」
顿了顿,她又补充道:「说起来,我哥也很帅,不过他的感情经历太复杂了,不适合当对象。」
我这人八卦心强,一听这话,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,忍不住追问:「什么经历?」
顾妍凑到我跟前,神秘兮兮地说:「听说他之前谈过一个渣女,两人还有一个孩子。不过孩子出生后,那女人抛下他们父女跑了。」
她一脸同情地继续说道:「我哥深受情伤,从此一心扑在事业上,封心锁爱养孩子。」
这故事听起来还挺耳熟的,我皱着眉头,仔细思索着。
要不是顾妍姓顾,我都要怀疑她的哥哥是裴逾川了。
经过那长长的回廊时,微风轻轻拂过,吹起我耳边的发丝。
我抬眼望去,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。
我忍不住回头,悄悄多看了一眼,脑海里忍不住想,也不知道裴逾川现在的事业有没有起色呢。
别墅的后花园里,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,形成一片片光斑。
提前布置好的方桌整齐地摆放着,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点心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顾妍的弟弟顾栩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。
顾妍拉着我的手,凑近我耳边,信誓旦旦地说:“我和你说哦,我弟虽然没我哥帅,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。”
我撇了撇嘴,不屑地轻哼一声:“切,我才不信呢。”
可当我看清面前男人的样貌后,我一下子愣住了,眼睛瞪得大大的,呆在了原地。
他确实很帅,眉目清俊,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。
他的长相,完完全全踩在了我的审美点上。
可让我惊讶的是,他和裴逾川有三分相似,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,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。
我心里暗暗嘀咕,今天真是奇怪了,难道是因为我太想裴逾川了,所以看谁都觉得和他有几分相像?
我用力摇了摇头,极力压下这荒诞的念头。
我深吸一口气,正准备和顾栩打招呼。
没想到他却先一步睁大眼睛,满脸惊讶地问我:“你是……温柚?”
我点了点头,心里寻思着,应该是顾妍提前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。
可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,他却呆呆地站在那里,眼神有些慌乱,久久没有言语。
顾妍猛地一拍桌子,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,提高音量说道:“你愣着做什么呀?男生要主动点啊!”
顾妍又指了指我,笑着问他:“你看,柚柚漂亮吗?”
顾栩抿着唇,脸微微泛红,轻轻点了点头。
顾妍继续追问:“那外貌上是你的理想型吗?”
顾栩犹豫了一下,本来不想回答,可在顾妍那强大的血脉压制下,他迟疑着“嗯”了一声。
顾妍双手叉腰,不满地催促他:“那你还不赶紧介绍自己,好好和柚柚相亲!”
一阵沉默过后,顾栩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。
他苦着脸,无奈地说:“姐,这位可不能和我相亲啊。”
「使不得,真使不得啊!」
我连连摆手,脸上满是窘迫。
对方却不以为然,急切地说道:「有什么使不得的呀?不就是比你大了三岁,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嘛。我都把情况一五一十和你说了,你当时还说不介意的呢。」
顾妍在一旁,有些恼羞成怒了,跺了跺脚,嗔怪道:「你可别在我闺蜜面前出尔反尔啊。」
「我是真不介意啊。」顾栩看着我,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,磕磕绊绊地解释着,眼神里满是慌乱,「可……可大哥会介意的呀。」
我听得一头雾水,只觉得莫名其妙。刚要张嘴发问,这时,一个小娃娃像欢快的小鹿一般,朝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。
她扎着两个可爱的小啾啾,随着奔跑的动作一颠一颠的,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碎花裙,裙摆随风轻轻飘动。看过去大概三岁的模样,被养得圆嘟嘟的,脸蛋红扑扑的,就像两个可爱的小苹果。
我向来不太喜欢小孩,可眼前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太可爱了,让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奇异的亲近感。恍惚间,我想到,我和裴逾川的那个孩子,要是还在的话,也该这么大了。
顾妍笑着,一边和我介绍:「这是我哥的女儿熙熙。」一边伸出手,想要抱住裴熙。
谁知,裴熙像只灵活的小猴子,略过了顾妍,径直朝我扑了过来,张开双臂,奶声奶气地喊道:「妈妈。」
我刹那间愣住了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站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。
顾妍连忙敲了敲裴熙的脑袋,笑着解释:「可不能乱叫妈妈哦,这是姑姑的朋友,你应该喊声姨姨。」
裴熙仰着小脸,眼睛睁得大大的,满是认真,揪着我的衣角,激动地反驳:「是妈妈,这是我的妈妈!」
她的小嘴巴嘟得高高的,继续说道:「我看过妈妈的照片,不会认错的!」
此刻,她抬起头,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。我这才发现,她和我小时候有些相像,眉眼间竟有几分神似。
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,心脏猛地一缩,转头看向顾妍,声音都有些颤抖:「你哥哥……叫什么名字?」
还不等她回答,背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,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熟悉的魔力,直击我的心底。「熙熙,到爸爸这来。」
这声音很熟悉,却已久违到三年没有听过。我愣愣地回头,便见秋日的暖阳下,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正一步步朝我们这边走来。
几年不见,他瘦了许多。
那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,此刻更显冷峻,也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。
是裴逾川。
察觉到我的目光,他缓缓侧首望来。
那深邃的眼眸,如同寒夜中的幽潭,视线恰好与我对上。
6
我原以为过去这么久,故人重逢,我会心如止水,表现得很平静。
可胸腔里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得厉害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
犹记得当初离别时,裴逾川穿着那件洗得泛白的廉价短袖。
他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,满脸的疲惫与沧桑,满身的风霜仿佛都压在了肩头。
如今再见,他又变回了那个气质矜贵、瞩目耀眼的世家贵公子。
笔挺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,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。
我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,低下头,看着身边的裴熙。
她紧紧地牵着我的衣袖,小脸上满是执拗,固执地喊我妈妈。
我心中一惊,原来她没有认错我,是我没能认出她。
顾妍凑到我耳边,小声说:「熙熙好像很喜欢你。在我哥的未婚妻面前,她从来不喊妈妈。」
我愣了愣,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。
裴逾川订婚了?
也是,过了这么多年,哪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呢。
顾妍说着,一把拎起裴熙,然后朝裴逾川招手,大声喊道:
「哥,你来得正好,快把熙熙抱走吧。」
「我正让闺蜜和顾栩相亲呢,她突然跑来捣乱。」
「哦对了,这是我最好的闺蜜,温柚。」
她一边向裴逾川介绍我,一边笑眯眯地问他:「怎么样,我的朋友漂亮吧?」
「是不是和顾栩特别般配?」
顾栩一听,吓得脸都白了。
他的身体抖如筛糠,颤声解释:「哥,我没……」
可话还没说完,便被顾妍狠狠瞪了一眼。
他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,低着头,不敢再说话。
裴逾川没有回答她的话,只是伸出手,熟稔地将裴熙抱在怀里。
裴熙原本还眼巴巴地望着我,眼中满是不舍。
裴逾川低下头,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。
她眨了眨大眼睛,然后便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,奶声奶气地说:
「那爸爸,我们走吧。」
话罢,他抱着孩子转身离开。
自始至终,他都没有再看我一眼。
我想,他大抵不希望旁人知晓我与他的关系。
偏偏顾妍是个没眼力见的,又扯着嗓子喊住了他:
「哥,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。」
「你这样,会让我闺蜜很尴尬的。」
我在心里默默祈求,求求她,别说了。
她这样我才尴尬呢。
裴逾川闻言回头,目光落在虚空处。
他沉默了半晌,才轻声开口:「嗯,她很漂亮。」
一直以来都很漂亮。
怎么可能呢?
回想起以前追裴逾川的时候,我每天都会刻意打扮自己。早上起床,我会精心挑选衣服,在镜子前反复搭配,还会仔细地化上精致的妆容,只为了能在他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。
后来我怀孕了,不能化妆,又孕吐严重。那段时间,我脸色蜡黄,头发也变得干枯毛躁,整个人憔悴不堪,丑得连自己照镜子时都不忍直视。
他这话一说出口,顾妍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。
她微微皱起眉头,疑惑地看向我,眼睛里满是好奇。
「柚柚,你和我哥认识?」
我犹豫了片刻,心里快速地思索着该怎么说才合适。
我微微低下头,沉吟了一下,然后找了个比较合适的说法。
「之前留学时,我们在一所大学,算是同学。」
裴逾川听了我的话,轻轻抿直了唇线,眼神深邃地深深看了我一眼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抱起裴熙,转身离开了。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,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
他的出现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,茶话会依旧热热闹闹地继续着。
和顾栩的相亲进行得并不顺利。
顾栩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我,很显然,他清楚我和裴逾川的关系,所以再三避嫌。
我也没有别的心思,只是低着头,静静地埋头啜着饮料。透明的杯子里,饮料泛着淡淡的光泽,我轻轻吸一口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。
顾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她无奈地叹了口气,轻轻摇了摇头。
「既然你们都没有想法,那就算咯。」
她拍了拍我的肩膀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「柚柚,我回头再去翻翻名册,帮你重新挑选一个。」
她拉着我的手,热情地说道。
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,你这两天住在这里,就当度假。」
顾妍家的庄园美极了。
庄园四面被竹海环绕,那一片片翠绿的竹子随风摇曳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在轻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
庄园里有清澈的湖泊,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,湖边的花园里,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,散发着阵阵芬芳。
还有那漂亮的泳池和舒适的茶吧,确实很适合度假。
只是想到裴逾川也在这里,我心里有些不安。
我轻轻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犹豫。
「我去外面住酒店吧。」
顾妍一听,立刻挽起我的胳膊,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,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。
「我爸妈去国外出差,哥又不住这里,顾栩突然要去外地参展,你就陪陪我嘛。」
我捕捉到了关键信息,眼睛微微一亮。
「你哥不住在这?」
「对啊,他有自己的房子,偶尔会带熙熙回来玩。」
既然裴逾川不在,我便放下心来,点了点头,答应了顾妍。
本来我们都约好了,晚上要一起去逛街呢。
我满心期待着,早早地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,就等着时间一到,和她手挽手出门。
可就在临出发的时候,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她接起电话,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。
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,说是公司那边出了点急事,非得要她帮忙去取个文件。
她一脸歉意地看着我,无奈地说:“柚柚,实在不好意思,公司这边突然有事,我得先走一趟。”
顾妍只好先行离开,临走前还认真地叮嘱我:
「柚柚,我很快就回来,你先在庄园随便逛逛,别乱跑哦。」
我信以为真,看着花园里金桂飘香,那浓郁的香气远远地就飘了过来,勾得我心里痒痒的,打算过去瞧瞧。
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小花园走去,可还没走进小花园呢,便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重重桂花的掩映之下,他静静地坐在曲折的回廊里。
他的身姿挺拔,就像一棵苍松,在月光下投下修长的影子。
他微微抬头,抬眼望向天边那一弯残月,月光洒在他的脸上,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。
我愣了愣,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想着赶紧离开。
可是已经晚了。
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存在,转过头来,看见了我。
他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越,仿佛山间的清泉,叮叮咚咚地响在我耳边:「温柚,好久不见。」
7
此刻再走就不太体面了。
我犹豫了一下,深吸一口气,硬着头皮走上回廊,在他对面落座,挤出一个微笑说:「好久不见。」
他就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着我,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半晌,忽然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:
「只是同学吗?」
我微微一怔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他指的是下午顾妍问我们关系时,我的那句回答。
我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,解释道:「我怕你不想让人知道和我的关系。」
他轻轻地摇了摇头,垂眸望向我,瞳孔里倒映着我的模样,认真地说:「不会。」
我以为两个人久别重逢,会寒暄一下过往,问问彼此这些年过得怎么样。
但是没有。
裴逾川什么都没说,只是垂眸望着我,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秋末天凉,一阵冷风吹来,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,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。
他看到我的样子,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,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。
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,那熟悉的味道让我一下子就回到了三年多前。
那股味道,有他身上独特的洗衣液的清香,还有淡淡的烟草味,久违到令人鼻子一酸。
我忽然想起三年多前,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。
冬天的寒意如针般刺骨,房间里没有暖气,冷得让人直打哆嗦。
室内的温度低得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,我和他紧紧地相互依偎着,试图从彼此的体温中获取一丝温暖。
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,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,然后双手快速地搓动起来,那双手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。
搓热后,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我冰凉的脚上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。
他微微侧过脸,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,开始和我分享着生活中发生的琐事。
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,像一首舒缓的摇篮曲,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。
我靠在他的怀里,眼睛渐渐闭上,在他的声音里,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过往的回忆如同潮水般一下子涌了上来,那些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。
回忆里的那个人,和眼前的裴逾川渐渐重叠在一起,我不禁痴痴地看向他。
我犹豫了一下,开口说道:「听顾妍说,你有自己的房子,还和熙熙住在外面。」
裴逾川点了点头,眼神柔和:「嗯,本来是不住在这的。但是今天熙熙吵着闹着要在这边过夜,我拗不过她,就依着她了。」
我想起下午见到的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,她那可爱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犹豫再三,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,轻声问道:「熙熙她……过得好吗?现在应该认人了吧,会黏你吗?」
裴逾川没有立刻回答,他微微低下头,眼神有些深邃,半晌才轻叹一声。
他抬起头,看着我,眼中带着一丝期待:「只问她的情况,就不问问我吗?不想知道我这三年过得怎么样吗?」
我张了张嘴,想要问出口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我没有合适的立场去询问他的过往。
而且,他这三年的经历,我能从顾妍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一二。
花园里陷入了一片缄默,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桂花落地的细碎声。
那声音细微而清晰,仿佛是时光流逝的脚步声。
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,而是换了个话题,和我说起裴熙的近况。
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:「她过得很好,性子像你,活泼开朗得很。很早就会认人了,现在比较黏我。」
他顿了顿,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惜:「只是她一直有个小烦恼。」
他望着我,轻声说道:「熙熙很想妈妈,一直希望能见一见妈妈。」
他的语气平缓,可我的心却莫名地一阵钝痛。
「今天看见你后,她很欢喜。」
他的这句话,像一把小锤子,轻轻地敲在我的心上。
我也想了她好多年。
每次在街上遇到同龄的小姑娘时,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。
逛街的时候,看到好看的小裙子,我总会忍不住买下来。
我想着,她穿上一定好看。
可我精心囤了满满一个衣柜的东西,
却一直没能将这些东西送出去。
去年,顾妍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寺庙上香求财,
我趁着没人注意,悄悄给她求了个平安符。
我心里默默想着,不求她有多乖巧懂事,
只盼她能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。
我犹豫了一下,看向裴逾川,试探地问:
「我有些东西想送给熙熙,你能不能帮我转交一下?」
裴逾川微微皱了皱眉,温和地说:
「既然是要给她的,你亲自送给她,她会更加开心的。」
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,
吹乱了我额前的几缕碎发。
他忽然倾身,慢慢地朝我贴近。
我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,
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。
他伸出手,动作轻柔地为我绾好碎发,
就像以往千万次那样自然。
故人指尖的温度依然和从前一样,
从我的脸颊缓缓划到耳侧。
我的心脏忽然像失控了一般剧烈跃动,
撞得肋骨都隐隐发疼。
我听见他轻声问我:
「顾妍没这么快回来,我先带你去吃个晚饭怎么样?」
就在这时,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。
是顾妍发来的消息。
「柚柚,我刚才去公司的路上,碰见了我哥的未婚妻。」
「嫂子可漂亮了,正在商场里认真地给我哥挑选领带呢。」
「听说他们感情很好,订婚也两年了,算算日子好像快结婚了。」
短短几行字,如同一盆冷水,
让我从沉沦的状态里瞬间清醒过来。
我这才想起来,裴逾川已经有未婚妻了,
如今我们之间的鸿沟变得更大了,
合该两不相干才是。
我努力让自己状似冷静,将外套交给他,说:
「不用了,我不饿。」
他又接着问:
「那要带你逛逛庄园吗?」
我轻轻摇了摇头。
三年不见,他身上的那份成熟和冷峻,
好像比记忆里更加吸引我了。
而这种空旷又昏暗的地方,
很容易让积压在内心的情愫无限滋长。
我害怕自己会陷入这种失控的感觉里。
于是,我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,脚步匆匆地回到房间。
我心里七上八下的,生怕再和裴逾川碰面,便没再踏出房间半步。
原本我心里盘算着等顾妍回来,可左等右等,她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我困意渐浓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这一夜,我睡得极不踏实,接连做了好几个梦。
梦里的人一会儿是裴逾川,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,直直地盯着我,让我心慌意乱;一会儿又是裴熙,她粉嘟嘟的小脸蛋,笑起来像个小天使。
等我从睡梦中醒来,发现枕头有些湿润,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。
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朝四周看了看,顾妍还是没有回来。
过了一会儿,手机屏幕亮起,是顾妍发来的消息,说她临时要出趟差,隔天才回。
我看着消息,轻轻叹了口气,随后便开始简单地收拾行李,打算离开这里。
其实这一趟来,并非一无所获。至少我看见了裴熙,那个让我日夜牵挂的小宝贝。
我想起之前给她积攒的那些礼物,它们一直静静地待在橱窗里面,落了不少灰。以后,这些礼物终于可以经顾妍之手送到她的身边了。
只是,心里还是有些遗憾。昨天那一面太过仓促,我都没能好好看看她,她长高了吗?变胖了吗?
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忽然,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。
她穿着一条漂亮的小洋裙,裙摆随风轻轻飘动。她仰着小脑袋,眼巴巴地望着我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“妈妈,今天是我三岁生日,你能陪我一天吗?”她奶声奶气地说道。
我定睛一看,裴熙的眉眼生得可真像我。
她踮起脚尖,伸出肉肉的小手,牵住我的手,然后悄悄地往我的掌心塞了一颗糖。
我看着她那殷殷的眸子,到嘴边的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其实,我一直都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。三年前,我和人承诺过不再出现在他们父女面前。
可这一刻,我忽然不想再遵守什么所谓的诺言了。我已经缺席了她的成长这么多年,陪她过一次生日又何妨呢?
我轻轻蹲下身子,笑着对她说:“好呀,妈妈今天就陪你。”
我牵着裴熙的手,将她带进屋里。
我把她抱到椅子上,然后拿起梳子,开始给她扎小辫子。
以前,我没事的时候就看视频,学了好多编法,一直盼着有机会能给她扎。如今,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。
我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梳着头发,一边和她聊天:“熙熙,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呀?”
裴熙歪着小脑袋想了想,说:“妈妈,我喜欢像公主一样的发型。”
“好嘞,妈妈给你扎个公主发型。”我笑着回答。
不一会儿,一个漂亮的公主发型就扎好了。
裴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眼睛亮晶晶的,满意得不得了。
“妈妈,你好厉害啊。”她一边夸我,一边张开双臂,想让我抱抱她。
明明此前和我从未见过面,可她却对我格外亲昵。
她拉着我的手,眼睛亮晶晶的,脸上满是欢喜。
我忍不住蹲下身子,轻轻抚摸着她的头,问道:「妈妈这么多年都没陪在你身边,你不埋怨我吗?」
裴熙认真地摇了摇头,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纯真,说道:「不会啊。爸爸说了,妈妈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。你先是你自己,然后才是我的妈妈。」
我微微一怔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裴熙接着说:「每次我想妈妈了,爸爸就会拿出照片,和我说妈妈的故事。」
我弯下腰,和她的视线平齐,笑着问道:「那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呀?」
裴熙歪着头,眨了眨眼睛,开始认真地回忆:「说妈妈喜欢粉色,爱吃柚子,讨厌寒冷的冬天,向往大海和草原。还有,特别特别爱我。」
听到这些,我的心里一阵感动。原来裴逾川一直在孩子面前提起我。
裴熙冲着我甜甜地笑,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:「而且虽然妈妈不在我的身边,但妈妈经常给我准备礼物呀。」
礼物?我愣了一下,有些疑惑地问道:「礼物?我和裴逾川断联三年,礼物都锁在橱窗里呢,怎么可能给你呀?」
裴熙却像个小大人一样,如数家珍般说道:「上个月,妈妈给我送了积木玩具。再上个月,送了我点读笔和拼图。还有洋娃娃、公主裙、水晶鞋、蝴蝶发卡……」
她一边说,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,说到最后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:「都是妈妈送的,别的小朋友可羡慕了。」
想来,这些都是裴逾川以我的名义送的。他给了裴熙满满的爱,连同缺失的母爱一起弥补上了。
此时,窗外的桂花扑簌簌地掉落,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。
我抬眼望去,只见裴逾川正站在窗台边等着我们。他的身影在桂花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温暖。
我们心照不宣地一起给裴熙过了三岁生日。
白天,我们带她去游乐园玩了一圈。
游乐园里热闹非凡,到处都是欢声笑语。裴熙像一只欢快的小鸟,在人群中跑来跑去。
裴逾川一直跟在她身边,随身带着儿童水壶和汗巾。
裴熙很能喝水,没玩一会儿就嚷着口渴。裴逾川赶紧拿出水壶,拧开盖子,递到她嘴边:「宝贝,慢点喝。」
裴熙也容易出汗,没跑几步,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裴逾川怕她着凉,赶忙把汗巾拿出来,小心翼翼地垫在她的秋衣里。
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,眼神里满是对孩子的关爱。
时不时地,他就会换上一条新的。
从这些细微的举动里,完全能看得出来,这些年他一直都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孩子。
他清楚地知道裴熙爱玩旋转木马,也晓得她喜欢蜂蜜罐。
不等裴熙开口,他就会主动帮她买下那些五颜六色、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的气球。
裴熙开心地牵着我们的手,蹦蹦跳跳地走在城堡里。
那温馨的场景,给我一种奇妙的错觉,仿佛我们真的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。
趁着父女俩没注意,我悄悄拿出手机,想要偷拍一张他们的合照。
就在我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,裴逾川好像有所察觉,他缓缓转过头,朝着镜头看了过来。
然后,他配合地勾起唇角,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,却让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。
时间过得很快,到了晚上。
我们在花园的温泉畔为裴熙庆祝生日。
温泉畔点满了蜡烛,明灭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氛围。
小姑娘站在中间,眼眸清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。
她双手合什,在明灭的烛火里虔诚地许愿。
我原本以为她许的愿望会和自己有关,比如想要更多的玩具,或者想去好玩的地方。
可她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:
「希望妈妈事事如意,福乐绵绵,永远做她喜欢的事。」
我微微一怔,有些惊讶地问道:「怎么许到妈妈身上来了?」
她调皮地踮起脚,在我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。
然后笑着说:「爸爸说,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,在产房熬了一夜。我希望妈妈以后都能平平安安。」
她又接着说:「我有爸爸妈妈的爱,会开心健康长大。」
说着,她的眼眸弯成月牙的弧度,可爱得如同小天使一般。
她那纯真的话语,让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小孩睡得早,八点多的时候,保姆就过来将她抱走。
我站在原地,目送着裴熙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。
温泉池畔骤然安静下来,周围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。
此时,这里只剩下我和裴逾川两个人。
他见我一直注视着裴熙离开的方向,轻声问道:「舍不得熙熙了吗?」
其实,我本就对裴熙惦念很深,如今乍见又别,心中难免涌起一股惆怅。
我轻轻颔首,回答道:「嗯。」
他听了我的回答,没再说话。
裴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中,
我瞧着周围,心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,便准备抬脚离开。
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喊声:「温柚,你不舍得的,就只有她吗?」
我脚步一顿,还没来得及回答,
他蓦地往前迈了两步,一下子拉近了和我之间的距离。
寂寥的温泉池畔,四周静悄悄的,只有温泉水冒着热气,发出轻微的咕噜声。
他低头凝视着我,目光灼热,我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意喷洒在我的脸上。
「那我呢?你就舍得下我?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质问。
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,他身上那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,瞬间钻进我的鼻腔。
那些我们肆无忌惮彼此拥吻的画面,如同电影般在我的脑海里飞快闪现。
此刻,只要我稍稍仰头,我们的唇瓣便能相触。
然而,理智还是在这关键时刻占据了上风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退了一步,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我心慌意乱的地方。
可我却忘了,身后就是温泉池。
这一脚踩空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,整个人跌入了池中。
「啊!」我忍不住惊呼出声。
身边的水花猛地溅起,
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狼狈地掉入池底时,裴逾川也跟着跳入了池中。
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,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我。
他的大掌稳稳地托住我的腰,几乎是将我紧紧抱在怀里。
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不断溅起,打湿了我们的衣裳。
这一幕,让我突然想起留学的那段日子。
那时,公寓里有一个大大的浴缸,
裴逾川总是喜欢在里面放好温暖的水,
然后将穿着睡衣的我轻轻抱入水中。
浴室的镜子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薄雾,倒映出我们相缠的人影。
他会贴着我的耳廓,一遍遍地低喃絮语,说尽了温柔的情话。
此刻,我仰头看着湿漉漉的裴逾川,
他的发梢淌着晶莹的水珠,
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落在我的锁骨处,再一路往下。
身体仿佛还保留着对他的记忆与渴望,在相触的那一刻,开始发热发烫。
温泉池水并不深,我站稳后,心里有些慌乱,极力想和他拉开距离。
可裴逾川并没有松手的意思,
他的掌心紧紧贴着我的脊骨,缓缓地将我压向他的胸膛。
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,开口说道:「今天偷拍我的那张照片,给我看看?」
我咬了咬牙,逞强道:
「我拍的是熙熙。」
他静静地凝视着我,伸出手,在虚空中轻轻描摹着我的眉眼。
那手指仿佛带着无形的电流,撩拨着我的心弦。
半晌,他才低低地道:
「骗子。」
我心中一紧,刚想开口反驳,他又缓缓说道:
「我早上和顾妍通过电话,她说你一直没有放下前任。」
他顿了顿,目光直直地锁住我,轻声问:
「温柚,分手三年,你还惦记着我吗?」
我下意识想要否认,嘴唇都已经微微张开。
可当我抬眼与他对视的瞬间,他的眼神深邃而炽热,仿佛要将我看穿。
所有到了嘴边的话,都哽在喉口,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突然,他伸出有力的手臂,一把将我拉进温泉水中。
温热的水瞬间将我彻底覆盖,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。
我惊呼一声,还没来得及反应,他便伸手扣住我的后脑。
他的唇就这么重重地压了上来,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。
所有的感官都在瞬间被调动起来。
温泉水的热气在四周弥漫,朦胧了我的视线。
在一片窒息里,我的心剧烈跳动,仿佛要跳出嗓子眼。
我双手本能地推拒着他,想要挣脱,却根本挣脱不开。
他的吻依然这么强势,带着一种疯狂的占有欲。
人在缺氧的时候,思绪便有些飘忽。
我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圣诞,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。
他也是这样吻着我,眼底淌进无尽情意。
我们的笑声在洁白的雪地里回荡,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。
此时,湿漉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,他指腹的粗粝感从我的脖颈蜿蜒至锁骨处。
我颤得厉害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
几乎是潜意识地,我攀住了他的脖颈。
在堪堪要窒息时,他终于将我拉出水面。
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,胸腔剧烈地起伏。
可一口气还没平复,他便箍着我的腰,眼神中满是欲望,眼看又要吻上。
我心中一惊,突然想起之前顾妍告诉我的消息。
裴逾川已经订婚了,他和未婚妻的感情很好,快结婚了。
我们这样,真的很不知羞耻。
于是,我用尽全身力气拦住他的动作,大声说道:
「裴逾川,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,又道:
「和前任做这种事情,不觉得很膈应吗?」
10
面前的男人身子紧绷,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痛苦,还有一丝不甘。
一时间,他没有言语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我转身走上水池。
方才在温泉里还不觉得,如今才发现夜里冷得厉害。
夜风吹过,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,寒意瞬间渗透到骨子里。
枯叶在冷风中打着旋儿,慢悠悠地飘落下来。
裸露的枝桠泛着冷冷的光,像是被寒冬镀上了一层霜。
连那风掠过的时候,都带着一股寥落又孤寂的气息。
裴逾川静静地站在那里,没有任何动静,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离开。
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,我不敢再看,咬了咬牙,转身就走。
这天,我一刻都没停留,连夜从沪市赶回锡城。
坐在车上,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,是顾妍发来的消息。
打开一看,是一张照片,正是之前裴逾川的订婚照。
照片里,他穿着笔挺的西装,身姿挺拔,气质卓然。
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,那旗袍的花纹精致,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。
顾妍的语音消息也跟着发了过来:“你看,这姑娘也是世家出身呢,和裴逾川门当户对,样貌也登对,简直就是天作之合。”
我听着顾妍的话,心里一阵酸涩。
唇上的触感还很鲜明,方才被他咬出一道口子,此刻还在隐隐作痛。
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,那些树木、路灯都模糊成了一道道光影。
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:“带着遗憾往前走才是人生常态。至少现在他意气风发,我也很好,不是吗?”
可是,夜风太潮了,不知不觉就将我的脸颊吹湿。
锡城就像是我的保护壳,我一回到这里,就感觉将纷繁的往事都隔离开了。
我来到鼋头渚,在那里喂了一个下午的红嘴鸥。
那些红嘴鸥在我头顶盘旋,发出清脆的叫声,它们的羽毛洁白如雪,嘴巴红红的,十分可爱。
我看着太阳一点点没入太湖,余晖洒在湖面上,波光粼粼。
“唉,这一天又要过去了。”我轻声自言自语。
余晖渐暗时,我终于调整好情绪,慢慢地走上回家的路。
日子还在继续,班依然要上。
最近公司在争取一个大项目,我是负责人。
“这次项目很重要,大家都要全力以赴。”领导在会议上严肃地说。
忙碌是挣脱情感束缚的最好办法,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工作里。
只是每次拿项目,都少不了应酬。
在酒桌上,对方一个劲地劝酒:“来,美女,这杯酒一定要喝,这是我们的一点诚意。”
我笑着说:“我酒量有限,真不能再喝了。”
可对方不依不饶:“不喝就是不给我们面子,这项目还想不想合作了。”
我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喝。
我喝了几扎白的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烧得厉害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强撑着回到出租屋,我直接瘫软在了沙发上。
身体像在焚烧一样,难受极了。
我把自己蜷成一团,希望能减轻一点痛苦。
屋里没有开灯,一片漆黑。
我拿出手机,像以往每次喝醉那样,打开加密的相册。
一张一张地翻阅我与裴逾川的合照。
看着照片里我们的笑容,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最后一张,是上次在游乐园拍的。
照片里,裴熙仰头望着气球,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惊喜。
裴逾川回眸冲着我笑,那笑容温暖而灿烂,仿佛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。
我如同一头阴暗的老鼠,
只敢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,
偷偷地窥看这些照片。
微弱的光线洒在照片上,
泛着陈旧的光泽,
可正是这些东西,
支撑着我熬过了刚分手的那段时日。
那时的日子,真的太难熬了。
每到夜里,我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。
寂静的房间里,
我总会幻听婴儿的哭泣声,
那声音在黑暗中若有若无,
揪着我的心。
我会猛地起身,
迷迷糊糊地想去喂奶,
可睁开眼,
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,
只有我一个人。
孤独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。
我能紧紧抱着的,
只有以前放在裴熙摇篮边的安抚娃娃。
娃娃有些破旧,
绒毛也有些稀疏,
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裴熙淡淡的奶香味。
那个家,
每一处角落都烙下了我和裴逾川的回忆。
客厅的沙发套,是他亲手裁剪的。
当时他戴着眼镜,
专注地拿着剪刀,
布料在他的手下一点点成型,
我就在一旁笑着看他。
厨房里的锅碗瓢盆,
都是他精心挑选买回来的。
每一件都闪耀着生活的烟火气。
就连躺在床上,
满脑子都是在这张床上与他相依相偎的回忆。
我们曾在这里谈天说地,
也曾在这里相拥而眠。
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,
最终选择了搬家。
搬家的过程很累很累。
我抱着沉重的纸箱艰难地上楼梯,
脚步虚浮。
恍惚间,
我想起了上一次搬家的场景。
那时我就像个小公主,
只负责在一旁指挥,
所有的事情都放心地交给裴逾川去做。
他一趟又一趟地搬着东西,
额头满是汗水,
却还笑着对我说不累。
原来时过境迁,
是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。
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。
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我忍着浑身的疼痛起身,
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前,
透过猫眼看向外面。
灯光有些昏暗,
我揉了揉眼睛,
大抵是醉了,
居然出现了幻觉,
我竟然看见了远在沪市的裴逾川。
他站在门外,
身影有些模糊。
我自嘲地笑了笑,
那笑容里满是苦涩,
心想还是回到沙发继续躺着吧。
可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,
门外那道声音分外熟悉,
带着一丝焦急:
「开门,是我。」
方才还在回忆里的人,
切切实实站在我的面前。
我的双腿瞬间发软,
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,
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稳。
我有些分不清,
这是现实还是醉酒后的幻影。
他紧抿着唇,
眉头紧紧蹙起,
眼神里满是担忧,
问我:「喝这么多,是不要命了吗?」
话罢,
不等我有任何反应,
他便强势地进入我的房间。
11
裴逾川走进厨房,
打开橱柜,
找出杯子,
烧了一壶热水,
又拿出蜂蜜,
小心翼翼地泡了一杯蜂蜜水。
他端着杯子走到我面前,
说:「醒酒用的。」
我呆呆地站着没动,
眼神有些空洞。
他见我这样,
便有些不悦,
眉头皱得更紧了,
径直走到我的面前。
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,灯光昏黄而暧昧。他端着酒杯,眼神微醺,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。
「不喝的话,要我用嘴给你灌进去吗?」
酒精这东西,就像一把放大镜,轻易地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。我目光直直地看着他,双手紧握成拳,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。
凭借着残存的那一丝理智,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。
「出去。」
然而,他并没有如我所愿离开。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,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,转身拿了条柔软的毯子,轻轻地走到我身边,小心翼翼地给我盖上。
「喝醉了就别闹腾,躺下来,我帮你揉太阳穴。」
说着,他作势要将我拦腰抱起。我顿时像只受惊的小鹿,挣扎得厉害,扬起手一巴掌拂落他的手。眼眶里蓄满了泪水,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他:
「裴逾川,你把我当什么了?」
我深吸一口气,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「你有未婚妻还这样,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?」
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,洒在我们身上,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。他低头打量着我,眼神深邃而复杂,半晌,才哑声道:
「终于肯问出来了?」
他轻轻叹了口气,伸手想要摸我的头,却被我躲开。
「温柚,你是包子吗?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,非等逼急了才肯说出来?」
我攥着衣袖,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,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,眼中满是倔强与质问。
「问与不问,难道有区别吗?」
他沉默了片刻,眼神坚定地看着我。
「有。」
他顿了顿,一字一顿地说:
「如果早问的话,你就会知道,早在那日和你重逢之前,我就取消婚约了。」
我愣住了,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,呆立在原地。他看着我惊愕的表情,继续说道:
「顾妍刚回家,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。我和蔡女士没见过几面,当初订婚只是各取所需。」
他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的夜色,声音低沉而平静。
「后来目的达成,她也找到了男朋友,我们立刻解除婚约。」
我愕然地看着他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时,他突然转移话题:
「我这几年有在治疗耳朵。」
他抬起手,轻轻摸了摸耳朵,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。
「出国动了两次手术,听力恢复了些。现在只有佩戴耳蜗,没人能发现我有听力障碍。」
我记得当初分手时,我冷漠地说想找个正常人,不想和聋子捆绑一生。当时他的神情濒临绝望,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。
而此刻,灯光昏暗的客厅里,他缓缓抬起手,轻轻摘掉了耳蜗,然后目光温柔地看着我,对我说:
「温柚,你试试和我说话。离近一点,我能听见。」
他说完,侧过了头,那姿态仿佛在邀请我靠近。我慢慢凑过去,唇瓣一点点靠近他的耳朵,这暧昧的姿态,就好像我们即将亲吻一样。
故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。原本就因为酒精而有些晕乎的我,在这骤然拉近的距离下,脑子瞬间开始放空。他的气息萦绕在我周围,甘甜又清冽,像一种无形的诱惑,让我下意识地想要索要更多。
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,开始在他的脊背上游走。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后背,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。他的呼吸蓦地加重,那喧嚣的情绪,就像是被压抑在表皮下的种子,即将破土而出。
客厅里没有开灯,只有那台老旧电视机散发着微弱的光。我微微仰起头,目光落在他的唇上,心里涌起一股冲动,想要去探索他的唇。
就在这时,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,攫住了我的下颌。透过那台老旧电视机的屏幕,我看到他抵在我的身后,侧首慢慢靠近我,然后与我亲吻。
这一吻,仿佛点燃了我身体里的火焰,体温节节攀高。狭窄的屋里弥漫着酒意,暧昧的氛围愈发浓烈。裴逾川像是压得狠了些,原本清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欲色。他这副模样,让我血液沸腾得愈发厉害。
我哑着嗓子,鼓起勇气问他:
「做吗?」
12
裴逾川的眸中欲色翻涌,他的唇齿轻轻落在我的后脖,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。只是他实在能忍,在澳洲时就是这样,像个忍者一样克制。这次也是,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,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。
他轻轻地把我抱到床上,小心翼翼地给我盖好被子,动作轻柔得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。然后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困意很快袭来,我很快就睡了过去。迷迷糊糊中,我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哗啦作响,隐隐还夹杂着低沉的喘息声。
宿醉的代价,就是清醒后脑袋疼得厉害。我缓缓睁开眼睛,就看到床头放着一个水杯。水杯里原本装着蜂蜜水,在半喂半喝之下,现在已经空了。
我这才想起,裴逾川在客厅睡了一夜。我隐约记起昨晚的事,脸上一阵发烫,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,开始解释:
「昨晚……我喝醉了,很多事不是我的本意。」
他垂眸看向了我,然后缓缓抬起手,将肩胛上的齿痕露出来给我看,轻声问:「这个,也不是吗?」
证据确凿,我实在难以狡辩。
我犹豫了片刻,声音沙哑地开口:「我不记得……」
可我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截断了。
他直直地盯着我,语气带着一丝急切:「温柚,承认爱我就这么难吗?」
说着,他蓦地起身。
他那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我,我不由得步步后退。
我的后背抵在橱窗上,最终退无可退。
他伸出手指,轻轻点在我被咬破的嘴唇上。
随后,他扯落自己的衣服,将脖颈上那清晰的红痕与牙印展露在我眼前。
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质问道:「温柚,你要骗人到什么时候?」
他步步紧逼,丝毫不肯退让。
我也来了脾气,索性眼一闭,心一横,把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。
「三年前出租屋里的日子,你还想再过一遍吗?」
他微微蹙眉,眼神里带着不解,反问我:「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喜欢?」
我在心里暗自想着,可贵公子怎么会喜欢跌入泥潭的生活呢?
虽然他从不抱怨,但我都看在眼里。
我知道他穿不惯那百来块钱的衣服,适应不了拥挤的地铁。
同龄的朋友都在公司历练,学着接手家业,而他却和我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。
记得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,他不小心丢了耳蜗。
原来那款太贵了,他只好找了平替。
可因为质量不好,他听不清人说话。
有一次出去买菜,几个小男孩围着他,笑话他是聋子。
那一刻,我看见他窘迫地立在原地。
他从小养尊处优,何时受过这种非议?
我第一次意识到,当初坚决地在一起或许是个错误。
那之后不久,裴逾川的妈妈顾女士联系上我。
她坐在我对面,神情和蔼却又带着一丝严肃,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豪门爱情故事。
故事很简单。
富家子爱上平民女,宁愿被逐出家门也要在一起。
女孩生下孩子后,两个人一开始依然恩爱。
俗话说,由奢入俭难。
这位富家子,从小养尊处优,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,终究是难以接受现实带来的巨大落差。
在这贫瘠的生活里,曾经炽热的爱意也渐渐被消磨殆尽。
男方心里开始盘算着回归家族,可当他回去时,却发现家业已经被弟弟继承,自己只能靠边站,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。
于是,他开始埋怨她毁了自己的事业,而她则痛恨他辜负了两人之间的感情。
曾经年少时许下的至死不渝的誓言,终究还是走到了两看生厌的地步。
那天,顾女士坐在我的对面,她一脸严肃,目光直直地盯着我,问了我一句话:
「小柚,你也想和逾川走到这个地步吗?」
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,轻声说道:「不想。」
她接着说:「只要你和裴逾川分手,他就能重回裴家。裴家不允许血脉外流,你把孩子交给裴家,我会好好养大。」
听了她的话,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。
我想起曾经和裴逾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眼眶不禁湿润了,声音也颤抖起来,我和裴逾川说:
「可我不喜欢啊。」
「我不喜欢你穿着那身不合身、不妥帖的衣服,看着你因为过敏浑身难受,不停地抓挠,我心里真不是滋味。」
「不喜欢你挤在拥挤不堪的地铁里,周围全是汗臭味,你汗流浃背,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无所适从。」
「不喜欢你用着劣质的耳蜗,每次别人嘲笑你是个聋子时,你那强装镇定的样子,我的心都揪起来了。」
「裴逾川,我心疼啊,我不想你过那样的日子了,不想你日后悔不当初。」
他静静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定定地望了我许久,然后哑声开口:
「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分手理由,对吗?」
我闭上了眼,咬了咬嘴唇,艰难地吐出一个字:「对。」
他突然伸出手,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,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:「可是温柚,我是人啊,是活生生的人,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,你做出这个决定前怎么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呢?」
他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情绪,接着说道:「那件短袖是你送的,我一直把它当作宝贝,每次穿上它,我都能感受到你的爱,我很喜欢。坐地铁虽然拥挤,但是它不会堵车,反而更节省时间。至于劣质耳蜗,它只是暂时的过渡,我相信,我可以赚到钱买好的。」
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,眼神里满是坚定: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后悔?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?」
他直直地看着我,
眼底一片惨红,
像是被血色笼罩,
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怀念。
「这三年,我过得真的不好,
每一天都在怀念出租屋里的日子。」
他微微皱眉,
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颤抖。
「我知道你在锡城上班,
租在市中心的那个老小区里。
那里的街道总是有些嘈杂,
老旧的楼房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有些斑驳。
你工作很忙,
常常加班到半夜,
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小小的出租屋。」
他轻轻叹了口气,
眼神中满是心疼。
「在顾妍回家之前,我就知道她了。
当时她还不是我的妹妹,
而是你最好的朋友。
你们常常一起逛街、吃饭,
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。」
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
似乎回忆起了那些美好的画面。
「那天说好久不见,都是假的。
这三年来,我无数次折返在锡城与沪市之间。
我坐着高铁,
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,
我的心却只想着快点见到你。
我偷偷地在你工作的地方附近徘徊,
只为偷偷看你两眼。」
他的眼神有些躲闪,
像是在诉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他黑眸里的光点稀疏破碎,
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
声音带了哽咽。
「可是我也怨啊。
当初说在一起的是你,
抛下孩子不要我的也是你,
你怎么就不把我当人看呢?」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
充满了委屈和无奈。
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哭。
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,
打湿了他的衣领。
我一直以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正确。
可好像,
他光鲜亮丽的表面下,
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。
就在这时,裴逾川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皱了皱眉,
摁了两次,
电话依然打个不停。
他只好点了接听,
脸色慢慢变了,
变得煞白。
我紧张地看着他,
问道:「怎么了?」
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
说道:「保姆说,裴熙失踪了。」
保姆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:
「少爷,裴熙早上还在院子里玩荡秋千。
我去厨房拿果盘,
回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。
我们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。」
我们立刻赶回沪市。
一路上,
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,
我的脑海里闪过各种绑架、拐卖的案例。
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已,
牙齿也在不停地打战。
我喃喃自语道:「她才三岁,
正是懵懂天真的年纪,
要是落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可怎么办。」
裴逾川的掌心覆上了我的手,
他的手有些冰凉,
但却给了我一丝安慰。
他也着急担心,
但还是极力冷静地安慰我:
「别墅区的治安很严,
有保安24 小时站岗巡逻,
熙熙应该不会出去。」
“只要还在小区里,就没有大事。”
我嘴里一遍遍地念叨着,试图用这句话安慰自己。
可我的脑海里,还是忍不住设想那些不好的后果。
那个娇娇软软喊我“妈妈”的小女孩,她才那么小。
我还没好好陪伴她的成长,她千万不能出事啊。
我们赶到沪市的时候,裴熙依然没被找到。
我和裴逾川顾不上休息,立刻加入了搜寻的行列。
我扯着嗓子,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。
声音在寂静的小区里回荡,每一声都带着我的焦急和担忧。
找了好久,我的喉咙都喊得发哑了,就像被火燎过一样疼。
可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。
我心急如焚,指甲死死地嵌进掌心,试图用这种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拼命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意。
终于,当我们绕过别墅外围那片冬青丛时。
一抹小小的身影忽然撞进了我的视野。
她穿着那件粉色的小棉袄,在绿色的草坪里显得格外亮眼。
她正蹲在那里,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拢着一朵红山茶,眼睛专注地盯着那朵花,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。
我悬着的心骤然落地,双脚不受控制地快步冲过去,一把将她紧紧抱住。
我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:“熙熙,你吓坏妈妈了。”
她被我抱得身子一愣,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。
随即,她伸出温热的小手,把那朵山茶递到我眼前。
她的眼睛亮晶晶的,就像盛了星星一样:“妈妈,花香香的,给你。”
我接过那朵花,看着她可爱的模样,问道:“熙熙,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呀?”
她仰起小脸,认真地说:“爸爸说过,这是你最喜欢的花。”
她的棉鞋沾了泥,裤脚也蹭脏了,样子有些狼狈,但在我眼里却是那么可爱。
我再也忍不住,抱着她泣不成声。
裴熙有些茫然,她歪着头,小心翼翼地问我:“妈妈,是我惹你生气了吗?”
我赶紧摇摇头,哽咽着说:“妈妈没生气,妈妈是太担心你了。”
她眨了眨眼睛,解释道:“我看这朵花很漂亮,想等你出现后送给你。可我走着走着,就忘记了回去的路。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。
我心疼极了,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:“没关系,熙熙不是故意的。”
她看着我还在流泪,着急地说:“你别哭好不好?你哭了我好难受,我也想哭。”
说着,她将红山茶塞进我的怀里。
我想止住眼泪,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,哽咽得更加厉害。
她伸出稚嫩的小手,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抹去我脸上的泪水。
随后,她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,小脸贴在我的脸颊上,声音带着一丝怯怯的期待,小声地问我:
「妈妈,你这次出现可以陪我多久呀?」
顿了顿,她又接着说道:「我能许个愿望,让你陪我一天吗?就一天就好。」
不远处,裴逾川原本正和身边的人交谈着。
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眼神瞬间亮了起来。
他顾不上和身边的人继续说话,脚步匆匆,快步朝着我们跑了过来。
跑到近前,他看到我和裴熙紧紧相拥在一起,那亲密的模样,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他没有上前打扰,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。
他的目光如同春日里温煦的光,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爱意,轻轻地落在我们的身上,仿佛在无声地描摹着我们的轮廓。
三年前,我满心满眼都是我们之间巨大的阶级差距,觉得那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而这一刻,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什么阶级差距,什么鸿沟天堑,都不重要了。
这里有我最爱的女儿,还有我深爱的爱人啊。
我接过那束娇艳的山茶花,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,晶莹剔透。
我微微低下头,在裴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,轻声说道:
「熙熙,以后我们天天见面,好吗?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。」
14
裴家精心筹备了一个盛大的宴会。
顾妍兴高采烈地找到我,拉着我的手,眼睛亮晶晶的:「小柚,你陪我一起参加裴家的宴会好不好嘛?」
我有些犹豫:「这样合适吗?」
顾妍摇晃着我的手臂:「有什么不合适的,咱们一起去多热闹呀。而且我爸妈从国外回来了,到时候也会在场呢。」
我想了想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宴会当天,裴家的庄园被布置得美轮美奂。
门口的喷泉里,清澈的水如银花般飞溅,周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,花香四溢。
庄园里张灯结彩,华美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。
来往的宾客们个个衣着光鲜,非富即贵。
他们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,轻声交谈着,时不时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。
顾妍笑眯眯地挽着我的手,兴奋地说:「咱们去吃东西,那边有超多美食呢,我都馋好久了。」
说着,她拉着我来到摆满美食的餐台前。
她拿起一块精致的小蛋糕,直接往嘴里塞,腮帮子鼓得像只可爱的小仓鼠。
突然,她停下咀嚼,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含糊不清地对我说:「说起来,我哥最近不大对劲,总是盯着手机傻乐。」
我有些好奇:「怎么会这样,他遇到什么好事了吗?」
顾妍咽下嘴里的蛋糕,皱着眉头说:「听顾栩说,他好像对之前甩过他的那个渣女旧情难忘,两个人又联系上了。」
她有些着急地跺跺脚:「我不想我哥被同一个人欺骗两次,我得想想怎么劝他。」
我正想开口和她解释,刚好顾女士来了茶房。
其实我今天参加宴会,就是为了找她。
顾妍被旁边的熟人喊去社交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慢慢走到顾女士的面前。
顾女士看到我,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,反倒冲我温柔地笑了笑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:「小柚,你坐。」
我迈着略显紧张的步伐,缓缓走到她对面,轻轻拉开椅子,小心翼翼地落座。
她优雅地抬手,纤细的手指握住茶壶,手腕轻轻一转,滚烫的热水如银练般落入茶杯,为我沏上了一杯茶。
这间茶房是半透明的玻璃材质,透过那略带朦胧的玻璃,我清晰地看见外头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裴逾川。
他身着一套裁剪极为利落的定制西装,笔挺的线条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挺拔。在周围喧嚣的人群中,他神色从容,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,不紧不慢地与众人周旋着。
我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,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,让我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。我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,将今天来访的目的说了出来。
「阿姨,我要重新和裴逾川在一起。」
她微微一怔,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,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,说道:「小柚,你和三年前很不一样。」
我微微低下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「是啊,时间过得真快,这三年改变了很多。」
她接着说道:「以前,你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。」
我回忆起那时的自己,刚从学校毕业,还没被社会的残酷打磨过,而顾女士身为裴逾川的母亲,身上自带一种强大的压迫感,让我每次面对她时都毕恭毕敬,甚至有些惧怕。
我轻轻点了点头,说道:「那时候我太青涩了,见到您就紧张。」
她微笑着说:「其实这三年,我一直在观察你。」
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,问道:「观察我?阿姨,您为什么要观察我呢?」
她耐心地解释道:「我知道你努力工作,每个月都会定期将攒下的钱寄给山区的留守女童。」
我有些羞涩地笑了笑,说:「这只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,那些孩子太可怜了,我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。」
她又接着说:「而且你每个月都会去残疾人协会做义工。」
我认真地说:「在那里,我能感受到那些残疾人的坚强和乐观,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。」
她继续说道:「得知残疾非遗手艺人销量不好后,你还向公司争取资源,为他们搭建线上销售平台。」
我有些自豪地说:「我觉得那些手艺人的技艺不能失传,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,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欢他们的作品。」
她轻轻喟叹一声,感慨地说:「我和逾川的父亲就是联姻。在我们的规划里,逾川也该走这条路。他享受家族带来的资源,理应为家族作出贡献。」
我静静地听着,没有说话。
她看着我,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,说:「只是这么多年看下来,我发现,是我狭隘了。」
我疑惑地问道:「阿姨,您为什么这么说呢?」
她微笑着说:「有些感情的力量或许比联姻的助力更大。」
话到最后,她的脸上带了一丝柔和的笑,真心地告诉我:「小柚,你可以听凭本心,我现在不会插手。」
我有些激动地说:「阿姨,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。」
就在这时,裴逾川发现了茶房里的我们。他微微皱了皱眉头,然后果断地推掉周围那些递过来的酒杯,迈开大步,朝着我们这边走来。
顾女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想把空间留给我们。
她缓缓走了两步,脚步突然一顿,转过身来,目光温柔地看着我,轻声说道:
「之前逾川想联系你,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我就建议他发些熙熙的照片给你。」
我静静地听着,心中泛起一丝涟漪。
她接着说:「可他拒绝了我。他说,不该用孩子将母亲绑在身边。要是你愿意和他重归于好,他希望那是因为爱,而不是出于母亲这个职责。」
我微微点头,心想,这确实是他会说的话,他永远都那么尊重我的个体性。
这时,她转身离开,而裴逾川正朝着我走来。
他面带微笑,眼神里满是期待,好奇地问我:「和我妈聊了什么?」
我调皮地笑了笑,神秘兮兮地说:「秘密。」
说完,我主动伸出手,缓缓将指尖放入他的掌心。
他微微一怔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随即与我十指相扣。
他轻轻地握着我的手,深情地说:「柚柚,我和你说……」
我们正准备向前走,迎面撞上了顾妍。
只见她火急火燎地跑过来,脸上满是兴奋,似乎有什么八卦要和我分享。
她的目光落在我和裴逾川相缠的手上,突然瞪大了眼睛,终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暗流涌动。
她惊讶地问道:「你们……是什么关系?」
我冲她眨了眨眼,俏皮地说:「我就是你口中,你哥的那位渣女前任。」
裴逾川微笑着解释道:「她是熙熙的妈妈,亲妈。」
顾妍愣在那里,片刻的沉默后,突然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。
她愤怒地盯着裴逾川,双手叉腰,质问道:「那你之前干嘛怂恿我带柚柚回来和顾栩相亲?哥,你是脑子有病吗?」
裴逾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刚想开口解释。
顾妍又接着说道:「哦,我知道了。合着我是你的工具人,你就是利用我把她带回家里?」
我听了,心中有些感慨,原来我以为的久别重逢,一直是故人的处心积虑。
15
很多年前,在留学生的课堂上,有一项无聊的作业。
老师让我们用一个词形容爱情。
裴逾川沉思片刻,然后认真地写下了「不冻河」。
我当时一脸疑惑,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写这个。
我忍不住问他:「逾川,你为什么写不冻河呀?」
他温柔地看着我,说:「以后你会明白的。」
经年过后,我才发现,这个词确实适合形容我们的故事。
在千里冰封的世界里,莽莽原野上,有一条不冻河正冒着氤氲热气。
它执着地、汩汩地流淌着,任朔风凛冽,它永不封冻。
它只是沉默而坚定地,向着远方奔赴。
(完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