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阿姆斯特丹的这场胜利，对本菲卡来说意义不小，但对穆里尼奥个人而言，恐怕分量更重。2-0击败阿贾克斯，终结了他本人在欧冠赛场上长达六年的胜利荒。我特意去查了一下，上一次他赢球，还得追溯到2019年11月26号，当时他还在托特纳姆热刺，主场赢了奥林匹亚科斯。六年，对于一个曾经两夺欧冠的教练来说，这个时间跨度本身就有点刺眼。

赛后发布会上，他看起来很高兴，但那种高兴里夹杂了太多东西。“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决赛”，他这么定义这场胜利。这话听着耳熟，是典型的穆里尼奥式语言。通过拔高一场小组赛的意义，既能解释球队为什么踢得如此“紧凑”、在精神层面能“很好地处理压力”，也能向外界传递一种信息：我的队伍在关键时刻顶得住。

不过，这种喜悦很短暂。话锋一转，他就开始算旧账了。这几乎是他的一种习惯，赢了球也不耽误他复盘之前的失利。“我们输给纽卡斯尔，输得合情合理；但输给切尔西，就输得很窝囊。输给勒沃库森那场，也很糟糕。” 他一字一句地数着，好像那些比赛是昨天才踢完。听他这么说，你甚至会暂时忘记本菲卡刚刚赢了球。

他把最重的情绪留给了对阵卡拉巴赫的失利，用了“戏剧性”（drama）这个词来形容，因为那些是“必须拿到的分数”。他说如果那场也赢了，现在手握六分，“情况就妙不可言了”。这种“如果当初”的论调，在他执教生涯的发布会上出现过太多次。这不仅仅是发发牢骚，更像是一种叙事构建。他总是在提醒所有人，球队目前的困境，并非完全是战术或实力问题，而是夹杂着运气、意外甚至是一些“本不该发生”的失误。

这种做法，让他始终能将自己和球队置于一种“对抗逆境”的角色里。

更有意思的是他关于出线分数的计算，他坦言：“我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分，但肯定不是12分，大概九分或者十分吧。” 这句话暴露了他最真实的状态。他不是那个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教练，而是一个在办公室里对着积分榜反复演算的出线前景分析师。这种精确到个位数的盘算，恰恰说明了他肩上的压力有多大。他甚至没时间去纯粹地享受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，脑子里已经开始模拟下一轮、下下轮的各种可能。

我记得二十年前的穆里尼奥，意气风发，言语间都是舍我其谁的霸气。现在，他已经62岁了，虽然还是那个喜欢掌控话语权的人，但言语间多了些疲惫和对现实的计算。他抱怨赛程太密，三天一场球，让他“几乎没有时间在训练场上传递自己的想法”。这话听着像是借口，但对于任何一个需要时间来捏合球队的教练来说，这又是实实在在的难处。

这场胜利，让本菲卡在小组中拿到了宝贵的三分，目前排在第29位。按照新赛制，他们需要进入前24名才能晋级附加赛。穆里尼奥说“我们仍身在局中”，从数学上讲，确实如此。但这场胜利究竟是一针强心剂，还是仅仅一次短暂的续命，现在谁也说不准。至少，这场胜利让他和他的球队能稍微喘口气，尽管听他的口气，这口气喘得也并不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