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伏天的青石村静得能听见知了扯着嗓子嚎。

村东头土房前围着一圈人，都在看那个叫了二十年"疯婆子"的秀娥，突然梳着光溜的头发，眼珠子清得像井水。她说记得每笔账的时候，卖菜的王大嫂腿肚子转筋，村长李建国后脖颈凉飕飕的。

那本泛黄的记账本抖落出来的全是硬货。王大嫂占的三亩菜地，李建国吞的八万拆迁款，还有二十年前那场要命的火。汽油味混着玉米杆发霉的腥气，从孙老汉指缝里漏出来的真相，把全村人都钉在了毒日头底下。

村里这个活阎王李建国，早年就是靠烧死赵大贵发的家。村会计刘大明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，说这些年都在给死人账本抹浆糊。倒是那些个后街阿嫂们坐不住了，说疯婆子记性太好也不是个事儿，谁家还没点见不得光的腌臜事？

最新冒出来的消息是县里要调查历届扶贫款去向。村里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村官，在镇上文印店连夜复印材料被熟人撞见。隔壁陈家沟的村书记吓得连夜退了六万块，说是前年危房改造多报了两户。

抖音上有段视频传疯了。秀娥办的小学开学那天，掛着"真相不会沉默"的牌匾底下，五十多个娃娃齐刷刷背《三字经》。评论区顶得最高的留言说："全中国农村最缺的不是钱，是敢把账本晒在太阳底下的傻大胆。"

那年装在搪瓷缸里的精神类药物，后来被县医院检验科检出大剂量镇定剂。公安局补充侦查时发现，村卫生所近十年的处方笺存根，连着三年都有李建国签字的氯氮平领用记录。

镇上茶馆的老主顾们最近总嘀咕，说自从九里乡那个会计跳了河，好几个村的账房先生都在偷偷对账。有人看见秀娥上个月去了趟县检察院，拎着的布口袋露出半截材料袋，牛皮纸封面上印着"青石村集体资产"的红头字。

建议重判的联名信送到法院那天，李建国家的砖房被人泼了红油漆。司法调解员老周说得实在："这案子比《秋菊打官司》还难缠，秋菊要个说法，秀娥这是要剜腐肉。"现在村里小年轻们刷手机看到拆迁新闻，都会多问一嘴补偿款公示在哪查。

连着三年干旱的水库突然蓄上了水，有人说看见上游的村书记带人拆了自家亲戚-private的文》非法拦水坝。县纪委暗访组的车最近常在乡镇府门口停着，车窗上贴着深色防晒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