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立正！"教官老陈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劈下来，刘通的后背瞬间绷得笔直。这个华侨大学计算机系的大三学生，三天前还在宿舍里翘着二郎腿打游戏，现在迷彩服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。他偷偷瞄了眼隔壁铺的王浩，那小子正龇牙咧嘴地和被子较劲——要把棉被叠成豆腐块，可比写代码难多了。

训练场上七十多个小伙子晒得跟黑煤球似的，有个河南来的新兵边跑圈边嘟囔："这比俺老家收麦子还累人！"可没人敢真停下，戴部长在动员会上说得明白，这次役前教育要淘汰15%的人。刘通抹了把汗，突然想起昨晚视频时老妈红着眼圈的样子，她肯定想不到儿子现在能一口气做三十个标准俯卧撑。

内务检查时闹过不少笑话。王浩的"豆腐块"叠得像发糕，被教官拎出来当反面教材。"被子都整不利索，将来咋保家卫国？"老陈这话说得一群小伙子直缩脖子。有个机灵鬼偷偷在被子夹层塞纸板，结果午休时哗啦散了一地，全连罚站军姿半小时。刘通现在睡前都得拿小板凳压被子，这招还是隔壁班山东老兵教的土法子。

政治教育课上放《那年那兔那些事》，看到兔子兵在冰天雪地里啃冻土豆那段，后排传来吸鼻子的声音。人武部戴部长讲他当年在西藏戍边的故事，零下二十度站岗要往大衣里塞暖宝宝，新兵们听得直咧嘴。课后讨论时李大鹏说得实在："原以为当兵就是耍帅拍抖音，现在才懂这身军装有多沉。"

体能测试那天出了状况。三公里跑最后半圈，刘通觉得肺都要炸了，突然看见王浩踉跄了一下。那小子前天晚上偷吃泡面闹肚子，这会儿脸白得跟纸似的。"撑住啊兄弟！"刘通拽着他胳膊往前冲，俩人几乎是摔过终点线的。教官登记成绩时嘴角直抽抽："你俩这算啥？绑腿跑比赛？"

心理测评室里安静得吓人。有个戴眼镜的文静男生在"能否接受战场环境"这道题上犹豫了十分钟，最后红着眼圈交了卷。第二天他的床铺就空了，只留下叠得方方正正的迷彩服。老陈集合时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："现在走不丢人，总比真上了战场拖后腿强。"

结训仪式上来了不少家长。刘通他爸举着手机录像的手直抖——儿子表演军体拳的架势，跟小时候那个连体育课都请假的豆芽菜判若两人。有个妈妈摸着儿子黝黑的脸直掉眼泪："这得抹多少防晒霜才能白回来啊？"逗得全场哄笑。当戴部长给每人别上预备役徽章时，七十多个小伙子敬礼的手都在微微发颤。

回营房的路上，刘通发现作训鞋磨破了个洞。他突然想起开训第一天老陈说的话："当兵就像打铁，淬过火的钢才够硬气。"夕阳把训练场照得金灿灿的，那些踢正步踩出来的坑洼里还留着汗渍。远处炊事班飘来红烧肉的香味，王浩这货已经撒丫子往食堂跑了，哪还看得出是那个跑三公里要死要活的软脚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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