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人聊历史,总喜欢把王朝的衰败归结于四个字——“气数已尽”。

这词儿特别好用,因为它足够玄学,足够宏大,可以把一切复杂的内因外因、傻逼操作、拉胯管理,全都打包扔进去,最后显得特有深度,特有宿命感。

但实际上,哪有那么多玄学。

一个看起来庞大的帝国,轰然倒塌的原因,往往没那么复杂,很可能就是一个关键岗位上,坐着一个认知和能力都配不上这个位置的哥们儿。

比如大清的咸丰老师。

我们今天不聊什么国运,不聊什么历史必然性。

我们就把他当成一个超级大公司的CEO,一个继承了祖宗亿万家业的终极富三代,来看看他是如何用一套令人窒อก的组合拳,亲手把公司带进ICU,顺便把自家总部大楼(圆明园)给点了的。

这根本不是天灾,这就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人祸。

1

首先,一个CEO最核心的能力是什么?是战略定力,是搞清楚你的“客户”到底想要什么。

咸丰老师的第一个骚操作,就是把公司最重要的几个“海外大客户”(英法联军)的真实需求,给彻底搞拧了。

当时公司什么情况?内部,太平天国这个最大的竞品已经占了南方市场,烧钱如流水,眼看现金流就要断了;外部,英法这帮人天天在门口嚷嚷,说上次签的合同(《南京条约》)该升级一下了,我们要派常驻代表到你北京总部来,我们要更多的合作渠道。

这事儿的核心是什么?是商业模式的升级。人家不想再在广州分公司跟你扯皮了,想直接跟你总部建立现代化的商业联系。

正常CEO的思路,是评估一下对方的实力和要求,打不过就加入,打得过就谈条件,核心是保住公司的基本盘。

咸丰老师的脑回路,还停留在“我即世界”的V1.0版本。

他觉得,这帮金毛碧眼的都是来“要饭”的,是来“沾光”的,核心诉求不是做生意,是占我便宜。

所以他给前线总负责人,两广分公司总经理叶名琛下的KPI是:“既不可意存迁就,亦不可过于决裂”。

翻译过来就是:你既不许跪,又不许干,你自己看着办。

这简直是管理学的奇迹,把所有压力和不确定性都甩给一线,老板自己永远伟观正。叶名琛当时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,最后被逼得搞出了“不战、不和、不守、不死、不降、不走”的行为艺术,用躺平来对抗老板的傻逼。

最魔幻的,是他对“公使驻京”这个核心条款的认知。

在咸丰老师眼里,让外国公使常驻北京,最大的问题不是国家主权或者经济利益,而是——这帮孙子见了我居然不肯下跪磕头。

这还了得?我天朝上国的脸往哪儿搁?

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面子,他宁可把整个国家都押上去。1858年,人家已经打到天津,等于堵到你公司楼下了,他被迫签了《天津条约》,答应了人家的要求。

结果人家军队一撤,他立马反悔了。

开始琢磨各种小动作,比如让大臣去商量,能不能别在北京换约,去上海行不行?实在要来,能不能别走正门?能不能别见我?

这操作,像极了一个欠了钱的老赖,跟债主说,钱我肯定还,但你能不能别从正门进来,最好夜里来,别让人看见,不然我多没面子。

讲白了,就是把个人情绪和虚荣心,凌驾于商业规则和公司利益之上。

最后到了通州谈判,双方就因为一个磕头的问题彻底谈崩。咸丰老师的代表怡亲王载垣一看对方不跪,火气上来了,直接把对面的谈判代表团39个人给扣了。

你没看错,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最基本的规矩,相当于两家公司在会议室吵架,你直接把对方的法务和副总裁给绑了,关进小黑屋里上私刑。

39个人里,虐待死了19个,还把尸体随便扔。

他以为扣了人质就有了谈判的筹码,能拿捏对方。

说真的,这脑回路已经不是正常人了。这在当时的“国际服”里,属于是直接触发GM封号的顶级作死行为,你这不是给对方送开战的借口吗?你这是直接把开战理由书、檄文、外加一桶汽油,亲自递到了人家手里。

2.

如果说战略糊涂是认知问题,那咸丰老师在人力资源管理上的操作,就是纯粹的情商洼地。

他的用人原则突出一个随心所欲,全看心情。

前面提到的两广分公司总经理叶名琛,本来是大清少数几个跟洋人打过交道的“明白人”,硬生生被他逼成了背锅侠。

一开始叶名琛按照老板“不软不硬”的指示在那儿周旋,咸丰心情好了,就夸他“老叶干得不错,很稳健”;英军炮火一猛,咸丰心情不好了,就骂他“磨磨蹭蹭,耽误大事”。

这种老板,放今天任何一个公司,不出三个月,员工就得跑光。

最后叶名琛被俘了,咸丰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思自己的指令是不是有问题,而是直接把锅全扣在叶名琛头上,下旨痛骂他“昏庸无能”,顺手抄了他的家。

一套操作行云流水,完美展现了什么叫“功劳是我的,锅是你的”。

另一个大将僧格林沁也是一样。第一次大沽口保卫战,僧王打了胜仗,咸丰高兴得不行,立马封亲王,给顶配待遇;第二次大沽口守不住了,不管是不是兵力悬殊或者战术问题,第一时间先把僧王的职位给撤了。

这种赏罚不明、纯看结果、不问过程的管理方式,最终会造成什么结果?

那就是没人敢干活了,所有人都选择躺平。

因为干好了,功劳是老板的,指不定哪天就被卸磨杀驴;干坏了,黑锅全是自己的,还得被抄家。那最优策略是什么?就是不干。

所以后来英法联军逼近北京,咸丰老师紧急召开董事会,号召大家献计献策,结果整个朝堂鸦雀无声。

一群高管们低着头,心里想的都是:谁爱说谁说,说错了就是下一个叶名琛,与其引火烧身,不如当个哑巴。

一个公司的核心团队,被逼到集体失声,这个CEO的管理能力,可以说是灾难级别的。

3.

战略和人事都崩了,那具体到业务执行层面,也就是军事部署上,咸丰老师的操作更是堪称主动给敌人“递刀子”。

当时清军在京畿地区号称有十万大军,英法联军初期也就两万人。按理说,只要防守得当,守住自己的“服务器”是完全有可能的。

但咸丰老师用实力证明了,不怕神一样的对手,就怕猪一样的总指挥。

1859年,人家按条约派外交船队来换约,他觉得丢人,居然密令僧格林沁在大沽口直接开炮。

大哥,那是外交船队,不是战斗舰队。(当然,这只是我个人看法,也可能是武装外交船队)你这一炮下去,不仅把刚签的条约变成了废纸,还把所有和平解决问题的可能性给彻底打没了,等于是在全世界面前宣布:我,大清CEO,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。

这下好了,人家第二年直接带着主力舰队和陆军过来了。

更骚的是防线部署。大沽口是天津的门户,是防守的重中之重。结果咸丰老师突然脑子一抽,觉得“京城安全最重要”,强行把大沽口的主力部队调回北京附近。

他还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,说洋人“只习惯正面硬刚”,于是就把剩下所有的兵力都堆在了大沽口正面炮台。

结果呢?

联军指挥官拿着望远镜一看,大沽口正面防守跟铁桶一样,但旁边的北塘防线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
于是人家压根没去啃硬骨头,直接在毫无防备的北塘登陆,守军一触即溃。然后绕到大沽口守军的屁股后面,一顿包抄,三天就解决了战斗。

这操作,相当于你给自己的别墅装了全世界最牛逼的正门,带虹膜识别、指纹密码、机关炮,结果后院的篱笆连个锁都没有。

此时的咸丰老师,又开始了他的日常操作——“反复横跳”。

一会儿下圣旨,要求前线将士“全力反攻,杀敌者加官进爵”;一会儿又背着前线将领,偷偷派人去跟联军议和。

前线的部队都懵了,到底是打还是谈?一会接到命令冲锋,冲到一半又让停下。整个指挥系统彻底失灵。

天津,就这么丢了。

4.

如果说前面所有的操作,都还能用“糊涂”来解释。那最后一项操作,则彻底暴露了他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,最致命的缺陷——懦弱和毫无担当。

1860年9月,八里桥决战,清军最后的精锐全军覆没。北京城门户大开。

这个时候,作为CEO,作为皇帝,最应该做的是什么?

是稳定军心,是镇守总部,是号召全国分公司前来支援,是展现与公司共存亡的决心。哪怕最后失败了,至少姿态是好看的。

咸丰老师手头还有几万兵,北京城墙也还坚固,守上一阵子,等待勤王之师,并非没有可能。

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,不是抵抗,而是怎么跑路跑得更体面。

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,他先发了个“罪己诏”,把战败的锅甩给了“群臣无能、百姓不驯”,最后假惺惺地说了句“都是我德薄才疏”。

这通告发完,转头就带着老婆孩子、亲信太监,趁着夜色溜出了圆明园,美其名曰“北狩木兰”。

我反正是没看懂,都火烧眉毛了,还有心情去打猎?

说白了,就是卷款跑路。

跑路前,还给自己留了个后手,任命自己的弟弟恭亲王奕訢为“背锅侠”,让他留在北京负责跟洋人谈判,但又不给明确的授权,只说你“看着办”。

这意思太明显了:

谈成了,功劳是遥控指挥的我的;

谈崩了,割地赔款的骂名,是你这个签字的人来背。

后来奕訢签了丧权辱国的《北京条约》,咸丰在热河知道后,居然还大骂弟弟“办事不力”。这真的,这事儿就离谱。

一个公司的创始人,在公司面临史上最大危机时,不仅自己第一个跑,还把烂摊子甩给兄弟,最后还要倒打一耙。

这已经不是管理能力的问题了,这是人品问题。

跑到热河之后,他更是彻底放飞自我,不思进取,天天饮酒作乐,用酒精和美色麻痹自己,一年后就病死了,年仅31岁。

他用自己的生命,完美诠释了什么叫“死于安乐”。我是说,死于逃避现实的“安乐”。

他留下的,是一个丢了15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、国门洞开、彻底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烂摊子。

回顾整个过程,你会发现,大清的这次惨败,真的不冤。

手握绝对优势的兵力,被两万远征军打穿首都。

面对一个已经变化了的世界,还抱着“天朝上国”的旧梦不放。

为了虚无的面子,可以牺牲掉国家最核心的经济利益。

用人全凭喜好,逼得整个管理层集体躺平。

最后大难临头,想的不是承担责任,而是怎么跑得更快。

咸丰老师的每一个决策,几乎都精准地踩在了“错误答案”上。

他的失败,不是什么“气数”,而是一个认知水平、责任担当、个人品性都存在巨大缺陷的领导者,在时代剧变的十字路口,必然会做出的选择。

这故事其实一点也不好笑,甚至有点悲哀。

因为它告诉我们一个朴素的道理:

把一个组织、一个国家的命运,完全寄托在某一个人的“英明神武”上,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。

因为你永远不知道,下一个坐在那个位置上的,会不会是咸丰老师这样的“天才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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